魏曦不由自主再次看向那个侍卫, 论相貌,因为那双剑眉凤目,他是张扬的, 但?论神情,却又是含蓄的, 没有普通皇亲国戚那种与生俱来的高贵与不可?一世。

一个出生?卑微的世家子弟, 要做到如他一般的宫廷侍卫也很难吧, 至少还能有上太后跟前回话的机会。

后面?的时间?,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就盯着?他,见他巡逻于皇帝周围, 别的侍卫或许总会不经意看看一旁的贵女,看看在进行的表演,但?他并不, 他那双锐利的目光时刻盯着场上的一切细微动静, 手随时握着?刀柄, 防备着?意外。

甚至,不知是怎样?的直觉,似乎感知到有人在盯着?他, 某一刻他突然转过头看向她这边, 魏曦没来?得及避开, 被他目光撞了个正着?。

她便也没躲, 就那样?看着?他,他也紧紧盯着?她,直到母亲与她说话,他似乎确定她真?的只是个普通女眷, 这才侧过头去视察别处。

宋胭和?魏曦说魏祁与官员去说话了,她们自己去转转, 此时太后等一行人大概是累了,去了围场旁边简易修建的竹屋里休息,皇帝被侍卫带着?去学骑马了,别的人可?以随处逛逛。

两人在草上转了转,与其他夫人坐到树荫底下去说话,有人问起魏曦,魏曦就叫一声人,乖巧地坐在旁边静静听,不开口,别人问可?有许人,宋胭便笑着?答:“还没呢,我才嫁过来?,认识的人也不多,让她爹留意吧,他爹就说姑娘还小,急什么,不如?在家多养两年,竟是一点儿也不急。”

旁人便又看魏曦一眼,脸上露出赞许的笑。

正午时,夫人们拿出带着?的点心?吃,魏曦看见那徐家的侍卫带着?人往西边去巡逻。

之后有人说南边坡上有片野花,不如?去看看,宋胭便要带魏曦一起去,魏曦回道:“母亲您先去吧,我去父亲那里看看。”

魏曦很少主动找魏祁,宋胭猜测她是说谎,其实是要去方便,围场重地,不许下人进来?,这里面?只有她们两人,她便道:“我和?你一起去吧。”

魏曦却摇头:“不用了,姜夫人还等着?您呢,您先去看野花。”

姜夫人是她们刚认识的人,与宋胭相谈甚欢,宋胭见她坚持,只好答应:“那你稍后就过来?。”

魏曦应着?:“好,母亲快去吧。”

待宋胭离开,魏曦先往茅房的方向走,t?走了一段,不见宋胭的人,便转头往西边去。

西边尽是林子,没什么女眷往这边来?。

她走了长长一段,到确定人烟僻静,便再?没往深处走,站在一棵大树后看着?这边动静,守了一会儿,就见那徐大从?远处过来?,她赶紧在大树旁一块石头上坐下。

很快徐大就与另一名侍卫从?远处过来?,看了她,他认出是之前悄悄观察他的那个姑娘,怀疑地盯了一会儿,上前问:“姑娘怎么在这里?”

魏曦作?出一副可?怜的样?子:“我迷了路,走到这里,又扭了脚。”

徐大不太相信她的话。

因为他之前捉到过她的目光,他确信她就是在看他,那目光可?没一点可?怜害怕,她这般模样?很可?能是装的。

但?他身边的侍卫却不疑有他,见这么个俏生?生?小姑娘坐在这里,便出主意道:“你是哪家的,家人在哪里,你们替你去找你家人?”

“真?的吗?那太谢谢你了。”魏曦欣喜道,“我父亲是郑国公府的魏祁。”

“魏阁老?”那侍卫吃了一惊,没想到这竟是魏祁的女儿。

徐大目光中却闪过一道隐晦的光,再?次看了魏曦一眼。

侍卫回:“那你等着?,我们去和?魏大人说。”

“可?是……我刚才看见一条蛇爬过去了,我太怕了……”魏曦颤声道。

“那……”侍卫有些?为难,徐大道:“你去找魏大人,我留在这里吧。”

侍卫道好,往南走去。

徐大看向魏曦:“这儿是进林子深处的路,不知魏姑娘怎么就迷路转到了这里。”

魏曦回道:“是我自己大意了,我母亲一心?想给我说亲,到处和?人介绍我,我实在不好意思,想避一避,就避得没了方向,到了这里。”

徐大快被逗笑了,她好好坐在这里,脸不红气不喘地和?一个陌生?男人说她母亲给她说亲这种事,却还假惺惺说自己不好意思。

这是不好意思的样?子吗?真?不好意思,便该远远看见他们就躲起来?。

徐大确定,她真?的是守在这儿等自己的。

魏阁老的女儿……这是魏阁老安排的吗?目的莫非是……

不,如?果是魏阁老安排的,想如?此联姻,大可?以去找徐家那些?能作?主的长辈,而不是找他。

他回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母亲一番好意,你走了,你的婚事怎么办?”

“我的婚事,我自有想法,不想要母亲给我挑的。”她说这话时,就看着?徐大,徐大不得不判断她是看上了自己,可?是他并不觉得魏祁的女儿需要嫁给自己,她自然有其他更好的选择。

他问:“那姑娘的想法是?”

魏曦吸了一口气,露出一丝怅然:“我只是过继的,和?我父亲没有半点关系,如?今能做国公府的小姐,全靠继母是个很好的人。我以为父亲对子女就是那样?严肃冷漠的,直到他有了真?正亲生?的女儿。

“如?果我按母亲的想法找个所谓温良的人,他们为我做到最好就是送我一笔嫁妆,可?如?果我在某个紧要的关头帮了父亲,他们一定会记我一辈子,从?此我与他们亲生?的女儿就无异了。”

徐大认真?打量一眼魏曦,发现她身量还不高,可?能不到十五岁。

可?是,她竟然能舍弃少女该有的浪漫情思,去谋划这些?。

他之前并不知道这姑娘是过继的,只知道魏阁老现在的是继妻,以前的元配早亡,还以为这是元配的女儿。

他道:“不管怎么样?,姑娘的选择很多,我却不同,我母亲是风尘女,议亲都难。”

他这是自报家门。

魏曦道:“谁又能选择出身呢,我连我生?身母亲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呢,只知道多半是妾室。”

四目相对,都从?对方身上看到了诚意,这桩买卖对魏曦划算,对徐大更划算,他也知道太后娘娘在为难,如?果魏阁老真?能做辅政大臣,自己又是魏阁老的女婿,那便是中间?的纽带,就如?乐安公主和?亲帖木儿国,从?此就躺在功劳薄上。

他问:“你多大了?”

“十四。”魏曦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