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祁起身,伸手将孩子抱住,让她坐在了?自己?腿上。
晨晨似乎很?新奇,去摸桌上的书?,一下子将书?页抓在手里,魏祁连忙拦她的手,急道:“别,这?书?是抄来的,可买不到。”一边说着,一边小心将她手掰开,放过那被抓皱的书?。
好容易将书?从?她手里拯救过来,魏祁正要将书?放远一些,却察觉到什么,神?色一惊,连忙将她抱开,看向自己?身上。
宋胭问:“是尿了?吗?”说着正要来接,谁知晨晨趁两人都没注意?,小手在桌上不知怎么一抓,就抓到了?旁边的砚台,一把拿起来,那砚台里有大半的墨汁,顿时墨汁就倒了?下来,弄得自己?手上、衣服上、桌上、之前的书?上,全洒上了?墨。
后边的奶娘“哟”一声,连忙去捡滚落地上的笔,又去找抹布,魏祁看看桌上一片狼藉,脸顿时就沉了?下来。
宋胭连忙从?他身上抱走了?晨晨,魏祁从?墨渍里拿起刚才那本书?,让上面的墨滴到地上,可那纸吸墨,早已染了?一层又一层,显然书?已经毁了?。
他叹一声气,带着责备与厌烦道:“看这?弄的,以?后别抱她来这?里了?。”
若是平常,宋胭能理解他,因为他本就心情不好,因为孩子确实?闯祸了?,上次晨晨将一碗汤洒在她身上,她也有不高兴。
可是这?一刻,她突然意?识到,也许以?后半生他都是如?此,她与孩子,都是惹他厌烦、让他恼怒的源头。
这?时丫鬟从?外进来,朝魏祁道:“大爷,前面来报,说郭大爷到了?,在外面等您。”
“是吗?让他稍待片刻我就出去。”魏祁一听,很?快就从?书?桌边过来,一边吩咐着,一边去水盆边洗手,然后去里间换衣服。
宋胭知道郭大爷就是郭彦亭,他见到自己?和见到郭彦亭心情是不一样的,一个给他带来的是消耗,一个让他欢喜。
郭彦亭是他好友,又是官场中人,不管只是坐下来畅谈一番,还是为别的事,都是他现?在所需要的。
原本她觉得,就算国公爷说那是魏祁的责任,魏祁也不一定会遵从?,因为她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他不会为了?前程而舍弃妻儿。
但十年后,二十年后呢?
活得顺遂才能说爱,活得潦倒,谁有心情谈情说爱?这?两个月,他连碰她的时候都屈指可数,他不再有心情。
也许现?在他会选择她,但十年后大势已去的他怎能不后悔,怎能不去设想,若当?初娶了?公主,一切都会不同。
与其到那时被他怨怪、嫌弃,倒不如?现?在退开,还他锦绣前程。
魏祁换了?衣服之后出来,见她还在外面,朝她道:“你带她回去吧,我出去一趟。”说着就快步出去了?。
年幼的晨晨待在宋胭怀中,一动不动望着父亲远去的身影,不知是不是感觉到了?父亲刚才的不悦与愠怒,脸上突然露出几分无?措与落寞来。
宋胭抱着女儿,任由她将满是墨汁的手往她身上胡乱涂抹,也往那边看着,直到魏祁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她缓缓收回目光,失神?地往外走。
日近正午,阳光有些大,晨晨不知是困了?还是饿了?,开始哼唧哭闹起来,宋胭抱着她快步回了?屋,让奶娘抱她洗手换衣服。
奶娘帮晨晨脱下衣服再去洗手,宋胭就在一旁看着,看了?一会儿,也没管自己?身上沾了?墨汁的衣服,突然往万寿堂而去。
站在国公爷面前,她道:“我同意?和离,但有一个条件。”
国公爷没料到她这?么快便?考虑好,语气不由温和,问她:“什么条件?”
宋胭抬起头来:“我要带走晨晨,将来无?论改姓或是认继父,都与国公府无?关。”
“什么?”国公爷不敢置信,这?可是他从?没想过的条件。
以?国公府这?样的门第?,不可能让自家血脉流落家门外,更何况是改姓,甚至认他人做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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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公爷道:“那怎么可能?”
宋胭道:“魏祁再娶后,和那乐t?安公主自会有孩子,就算乐安公主没有,也能有许多庶出的孩子,没人会在意?晨晨。我不想我的女儿最后成了?没人要的孩子,反正她是女儿,继承不了?魏家的香火。”
“就算你不在,她也是国公府的小姐,整个国公府也不会有人亏待她。”国公爷道。
宋胭不想和国公爷扯这?些,只说道:“若您不答应,我也不答应和离,这?事一旦闹得难看,也许就黄了?。”
国公爷怔怔看着她,万没想到她竟开始威胁他。
的确如?此,人家乐安公主可不是什么嫁不出去的人,若影响名?声,便?不会走这?条路了?。
她并不回避,直视着这?位老太爷,脸上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以?死相争的气势,仿佛这?就是她失去丈夫后一定要抓住的东西。
国公爷垂下了?目光,他既想不顾一切维持住国公府的荣华,又没有那样的狠心不择手段,他还念着与宋家爷爷的旧交情,还存着做一个慈善之人的念想,所以?犹豫片刻,他在心里同意?了?。
他缓声道:“你既如?此坚决,我便?依了?你,只是你带走了?她,便?要好好照顾她,若她过得不好,或是你以?后觉得她成了?拖累,便?将她还来魏家。”
“是,但我想,大概不会有那一天。”宋胭说。
国公爷无?言以?对。
她最后朝国公爷跪拜,行?了?个大礼,随后一言不发起身,离了?万寿堂。@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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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自己?院中,晨晨喝了?奶,正被奶娘哄着睡。
宋胭看到奶娘,想起来奶娘带晨晨用心,晨晨也对她熟悉了?,要走的话?,也要把奶娘一同带走。
她去房中换下了?带墨污的衣服,清了?几件自己?的衣物,想了?想,去搬了?只箱子,拿了?大摞的银票、金条、银子在箱子里,还有自己?的首饰。
这?些钱小部分是她的嫁妆,大部分是她手上管着的魏祁的钱。
她放他去升官发财尚公主,这?些钱是他理该给她的“好聚好散”良心钱,与其在后面的年月里埋怨他,还不如?拿了?钱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至于其余的器物或是田产房契,她都没碰。
只让人套了?牛车,带了?身边陪嫁丫鬟、妈妈,奶娘,孩子,还有那一箱钱财,就这?么走了?。
她今日的走是她的态度,若魏祁同意?,后面国公府自会来谈和离的事,若他不同意?,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