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魏祁得了空到后院来,将宋胭拉到一个角落,从身上拿出一对刻丝金手箍来给她。

“萧嘉言给的,说是宫姑娘托他带给晨晨的。”他说。

宋胭看着那沉甸甸的金箍,一下?子就湿了眼眶。

两个月前,因有皇后娘娘的求情,宫玉岚父亲被判了革职,留了一命,也不牵连家人?,不管怎样,也算有惊无险。

只是宋胭再也没见过宫玉岚了,想问宫玉岚在王府过得怎么样,但想着两个男人?,萧嘉言也不会和魏祁说这些,便没问了。

倒是魏祁道:“我说你在府上总牵挂宫姑娘,让他多照顾,他说自然,那是他身边人?,让你不必挂心。”

宋胭欣喜又感激他能多说这句话,好让萧嘉言有这番承诺,一时展颜望向他。

他轻笑道:“好了,别哭了,回头让人?看到瞎猜。”

第 89 章

宋胭连忙擦眼泪, 要分别?,魏祁又道:“等下……多替二妹说?说?话,虽说?二妹有错, 但他们也?太狂傲,真要和离, 我们也和离得起。”

宋胭这才知道, 他在这?儿等着呢, 还是担心妹妹。

她无奈:“要不你去鸿胪寺借个人来谈吧, 如那晏婴蔺相如的能人,你说?的我害怕。”

魏祁笑了:“好, 随你,

宋胭心中也?是压力大,她自己知道, 自己并非能言善辩之人, 偏偏这?事?落到?t?了她头上。

之前她已同高氏提过, 让她在下午留一下,两人谈谈心,高氏同意了, 人家心里自然?也?知道她要谈魏芙的事?, 自然?那高氏出门?时, 聂家夫人也?交待过要她如何应对。

到?下午, 宾客散去,宋胭将收拾的事?交给了魏曦,自己就拉了高氏进自己房中,请她喝茶吃糕点, 提起魏芙的事?。

春红带着魏芙,悄悄从靠东的角门?进来, 躲在了明间?侧后方,隔着一层木板墙,只要不发出声音,前边不知道这?儿有人,这?边能将明间?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这?是宋胭的意思,她怕后面没谈好,魏芙和婆婆疑心她从中作梗,所以让魏芙自己听着。

高氏不起话头,宋胭自己主动?道:“咱们两家有祖上的交情,又有现在的姻亲,本是再亲近不过的,可我却是第一次见嫂嫂,今日特地留了嫂嫂说?说?话。”

高氏也?笑:“是呀,常听说?你能干,今日得?见,才知岂只是能干,分明是天上下凡的仙女,难怪都说?祁大哥有福气。”

“嫂嫂就别?笑话我了,论能干,论容貌,我哪比得?上嫂嫂?不过是母亲见我这?也?不知,那也?不知,就将我带在身边让我多学学。”宋胭说?。

两人寒暄一阵,宋胭主动?提道:“母亲也?常说?,她两个儿子,就芙妹这?么一个女儿,又从小丧父,也?就千娇百宠,把人惯得?不成样了,去了婆家脾气也?没收敛些,不知让聂家的母亲与嫂嫂们担待了多少,说?起来也?是心中愧疚。”

高氏笑道:“张姨这?话便见外了,都是一家人……不过,弟妹也?着实犟了一些,她要做什么,咱们都依了她,有的时候不见她人,才着急呢,却说?已经回娘家了,这?……放了那蛮横些的婆家,还要说?谁知是回了娘家还是去了别?处,妹子说?是吗?”

宋胭心里不高兴,便还是赔着笑道:“这?倒是,母亲也?说?过她了,心中不痛快,不是私自往娘家跑的理由,就算夫君一声不吭抬了姨娘,不将她放在眼里,也?可找婆母讨个公道,哪能由着脾气回娘家。”

聂文远的姨娘便是聂家婆婆作主抬的,宋胭虽是赔罪,却也?在说?聂家的不是,至少作为婆婆,不但不督促儿子守好规矩,还刻意欺负儿媳,这?便不公。

高氏没接这?话,只淡淡笑道:“我母亲也?是没办法,二弟都近三十了,还没个子嗣呢,以弟妹那性子,别?说?抬姨娘,就是身边丫鬟容貌好了些都不能同意。本想着只要有个孩子,这?香火的大事?也?就解决了,哪知后面出了那事?……还是个成了形的男胎呢……”

宋胭回道:“书上有句话说?,‘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芙妹从没想过对那胎儿怎么样,她是正?室夫人,那胎儿也?是她名下的孩子,她如何能不怜惜?胎儿出事?,虽也?不是她心中所愿,但她难免愧疚,今年中元节,还特地烧了纸。”

高氏假笑:“是吗?当时弟妹说?不干她的事?,是姨娘自己不长眼摔的,可没看出一点愧疚来。”

她说?得?不客气,宋胭没与她计较,态度仍是谦恭道:“芙妹好面子,嘴硬心软,要她认错可太难了,回来了,母亲也?不只一两次说?她呢。”

“不过也?没什么”高氏随意道:“都过去了,算是祖宗保佑,日前二弟收了个房里人,运气好,竟又有孕了,这?有了孕,总要抬个名分,也?不知弟妹什么时候能回去,受一杯茶,作主抬了她。”

后面的魏芙听了,气得?攥紧了手心,将自己手都掐出了指印。

他居然?又收了一房……又有了孩子……

所以自己在娘家煎熬,等着他来接,他竟在家中快活!

一瞬间?,魏芙委屈得?哭了起来。

这?边宋胭也?没预料到?是这?种情形。

她原先想着,魏芙的确有错,所以她代?魏芙把该认的错都认了,该赔的罪都赔了,让聂家高兴了,高氏回去传话,聂家派人来接魏芙就好了,谁知高氏没说?一句聂家谁来接人,竟说?那聂文远又收了房里人,又有了骨血。

这?算什么?当妻子不在了吗?

宋胭心中不认同魏芙,觉得?魏芙走到?今天至少有她一半的责任,她也?预想的是谈和,但此时气上心头,想着若是曦姐儿,或是晨晨,受到?这?待遇,她如何能忍?

所以由着怒火,一阵冷笑,回道:“既然?如此,那要恭喜聂二爷了,我觉得?孩子都有了,这?主母茶也?没什么好喝的,谁抬不是抬呢?听嫂子的意思,都是我家妹妹从中阻碍,才让聂家二爷这?么久香火无继,只要她不干涉,那孩子是一个接一个,既然?如此,我们也?不是那样不知趣的人,担不起这?样的罪,请嫂子回去与聂家二爷说?一声,劳烦把东西?收拾收拾,过两天我们便去搬嫁妆,就不坑害聂家了!”

高氏一下子就怔住了,她原本是按婆婆的意思来谈的,要魏家认错,要魏芙老老实实同意抬家里的通房为姨娘,以后也?安安分分做个好媳妇,这?事?才能善了,她觉得?她是这?么谈的,谁知谈到?这?儿,竟成了和离。

婆婆可没说?她能把这?桩婚事?谈成和离。

高氏这?时开始赔笑,温声道:“那也?不是那个意思,妹妹多想了。”

“好话歹话我还是听得?出来的。”宋胭道:“我承认我家妹妹确实任性,可她也?是一心要妹夫好,她娘家大哥和弟弟,哪个不是一心一意考功名,求上进?妹妹想要自己夫君上进还错了?依我说?,我若有了儿子,我宁愿他使出全力去奔前程,也?不愿他今日纳妾明日收房弄一堆女人在身边灭了志气。”

这?话说?得?高氏无言以对,确实同样的功勋之后,魏家出了魏祁,聂家却一个有能耐的子孙都没出来,聂夫人也?宠着聂文远,还真是不求上进,她辩无可辩。

宋胭又道:“正?室便是正?室,如果谁能生谁就能在正?室面前耀武扬威,那这?家中还成什么体?统?议亲时又何须门?当户对挑来选去,直接选身强体?壮能生的岂不更好?

“今日便算我魏家自讨没趣,想与亲家谈和,想让他们两人将日子好好过下去,谁知我妹妹不在,倒成全了妹夫,一次二次纳妾收房不将我妹妹这?个正?室妻子放在眼里,那我们何必自取其辱?不如放妹夫自由。”

宋胭最初温婉和气,赔了不少笑脸,现在却义愤填膺,一副打?定主意要和离的样子,高氏连忙道:“那没有没有,男人嘛,一时冲动?糊涂也?是难免的,又何必说?得?那么严重呢,真要闹得?不痛快,对两家都不好是不是?”

宋胭轻哼道:“那倒无妨,我魏家的子孙争气,别?说?养一个女儿,就是养十个女儿在家我们也?养得?起,常言不是说?吗,‘士可杀,不可辱’。”

宋胭被激怒了,高氏再说?什么都没用,她又不能作主承诺什么,看婆婆的意思,那丫鬟怀了孕,肯定是要给名分的,婆婆也?没说?派谁来接人、赔礼道歉,总之她作不了主,只好闲话两句,匆匆离去。

高氏走后,宋胭意识到?一个问?题:她把事?情谈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