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爷长叹一声气:“行了,天色不早了,你们?t?都下?去吧。”

二太太正要说话,魏祁问:“祖父,此事就这样了了吗?”

国公爷看向他:“不这样了,还?要怎样了?”

“当?然是彻查,二婶究竟从中赚了多少钱,此事二叔是不是知情,替二婶做事的人都有哪些,究竟是胭胭诬告二婶,还?是二婶因心虚而对胭胭反咬一口,这些都不追究了吗?”

国公爷不悦地抿唇道:“你要如何追究?莫非要在众目睽睽下?去搜你二叔二婶的屋子?让所?有人知道府里的侄媳妇和婶婶互相告状闹起来了?你让国公府的脸面往哪里搁?”

“祖父此言,是维护府上颜面,还?是想维护二叔?”魏祁突然反问。

国公爷未料他会?如此质问自己,顿时?怔住。

魏祁道:“此事不了了之,那所?有人都会?知道贪公中的银子也没事,今日?不追究二婶,明日?下?一个人也私吞钱财,又还?有什么?理由追究?长此以往,上行下?效,后宅管理岂不是腐败不堪?

“还?有,胭胭不是与二婶互相告状,她是知道了账目有问题去提醒二婶,劝她收手,二婶却担心胭胭告发,所?以反咬一口。如二婶这般,若放到朝堂上,可是要抄家问斩的大罪。”

这话说得太重?,让国公爷与二太太俱是一惊。

宋胭在魏祁旁边,只能看到他的侧脸。

她知道魏祁一向是敬重?他祖父的,哪怕在袭爵一事上也没说过半句话,不管是习惯,还?是不在意,他不愿意去计较这些,但?今日?,他却直接质问祖父,是不是还?想维护二叔。

其实他不一定在意二婶贪了公中多少钱,也不一定要国公爷严惩二婶,他这样,只是因为?她,要给她讨个公道,不能让这桩桩件件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过去,换来一个“她与二婶互相告状”的结果。

二太太此时?从地上起身,到魏祁身旁,重?重?跪下?,哭道:“济世堂的事我认了还?不成么?,银子我也还?回来,是我给国公府丢了人,求求大郎,就饶了我这一次吧,给你二叔、给整个国公府留点脸面!”

这一跪,让宋胭吓了一跳,魏祁可是晚辈,哪里受得起她这一跪?

她连忙上前去,也跪了下?来。

“你做什么??”魏祁连忙去扶她,她推开?他,朝国公爷道:“祖父,夫君明明是为?府上好,如今弄得却似乎他没了理、咄咄逼人,要不然此事就按祖父刚才?说的办吧,我只求祖父查清琉璃瓦的事,还?我清白。

“说到底,也是我不懂事,见账目不对就去问二婶,弄成现在这样,明日?我就将账务还?给二婶,再不干涉府上事了,还?后宅安宁,请祖父不要生气。”说着她也哭起来,又大着肚子跪在地上,看起来尤其凄惨可怜。

二太太见她这样,心中一滞。

这宋胭,她竟开?始以退为?进了,这话一出?,若国公爷真?的不再追究,那不就是明明白白的包庇二房、委屈大房吗?

二太太还?不知怎么?应对,国公爷也是沉默。

魏祁在这边拉宋胭起来,国公爷在长久的沉默后,开?口叫来府上老人,那是曾经?国公夫人身边的妈妈,吩咐道:“带上人,去绣春堂查检,清点所?有钱财;另外,叫二老爷过来。”

“父亲……”二太太还?想挣扎,见国公爷脸色阴沉,不敢再开?口。

魏祁却道:“琉璃瓦的事,还?望祖父一并查明,若确实是胭胭贪墨了其中银两,我愿意双倍赔偿公中;若不是,胡乱诬告人也不能毫无代价。”

二太太面如死灰,彻底绝望。

国公爷沉默不语。

他已有感觉,在这场论战里,看似所?有人都等着他拿主意,但?其实他并非完全乾纲独断,魏祁站在那里,那种威压裹挟着他的意志,让他不得不按孙子的想法去做。

似乎不那样,他在大房这一支面前便彻底失去威信说到底,如今他在魏祁面前只是长辈,而非管控者,决定不了他的前途生死。

这种感觉,上次便有了,这次更甚。

有一点落寞,但?又知道自己不该落寞,毕竟他比自己强,是魏家的希望,是魏家如今和未来的顶梁柱。

语气中透着疲惫,他无奈看向魏祁:“琉璃瓦的事,明天彻查,眼下?你们?就先回去吧,后边待查检结果出?来再说

“至于二媳妇,让人带着先去你过世的母亲房里休息吧,或者愿意的话,也可以自己交待钱都存放在哪里,这事也能早点有结果。”

二太太垂着头?不说话,魏祁道了声“是”,带着宋胭走了,不再管这边的事。

既然国公爷决定清查,也就不必在这儿盯着。

外面早已是一夜色茫茫,回去路上,魏祁牵起她的手,提醒道:“注意脚下?。”

宋胭看看他,另一只手也伸过来,将他胳膊抱住。

虽然今天闹了这么?一场,但?她莫名的心情还?挺好。

转而看他,愧疚道:“今天是不是耽误你自己的事了?是我太笨,害你要替我忙活。”

魏祁反问:“怎么?这么?说?”

“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啊,我以为?证据确凿,结果那些并不是真?正的证据;我以为?与二婶挑明了,她就不会?再三针对我了,结果她竟能找个我的把柄出?来。”

说到这里,她连忙解释:“她说的那批琉璃瓦,我绝没有自己卖掉,我问过二婶,全按她吩咐做的,当?时?我虽觉得不妥,但?总觉得不该质疑二婶,就什么?都没说,哪知道还?有今天。”

魏祁温声道:“二婶的精明厉害,连我也不敢小觑,你哪里能斗得过?她在府上安然无事这么?多年,却被你抓到了她贪墨银两的事,她估计早就后悔小瞧了你。”

“是吗?”宋胭内疚的心理散了一些,然后道:“我总觉得今天的事好像因我而起似的。”

魏祁认真?道:“最初我也觉得是不是不要把这事闹太大,但?见她反诬告你,我突然意识到人的胃口是会?逐渐养大的,胆子也会?越来越大,她当?家十多年,贪墨二十万两,下?一个十年,也许是五十万两、一百万两呢?

“国公府再家大业大,也经?不起这样的贪墨,最后国公府被掏空了,家也散了。”

这倒是,眼下?的贪墨,对国公府似乎没什么?影响,可谁知道二太太的欲望止境在哪里呢?

现在好了,不管怎样,事情揭露了,这场贪墨也就戛然而止。

宋胭放心了,然后道:“下?次我不擅自作主了,遇到事问问你。”

魏祁停步,看着面前年轻清澈的容颜,怜惜地摸了摸她的头?:“你怎么?不能作主?是国公府太复杂,母亲太偷闲,才?要你来面对,你尽管作主,还?有我呢。”

宋胭抿唇笑,再次抱紧了他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