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婵音突然咳嗽了几声,让一屋子人除顾公子以外,都惊喜不已。

她微微睁开眼,虽是看不见,但听觉极其灵敏,仍能感觉到屋子里有不少人。

“我还没有死?”她的喉咙有些嘶哑。

陆崇安跺了两下脚,这会儿看着女儿如此虚弱的样子,又不忍心指责她,动了动嘴,最后只有一句。

“婵音啊,你这是做什么啊,你想吓死爹吗?”

“既然没事,婚期照旧,我顾家喜帖都已经发出去了,可丢不起这个人。”顾公子又发话了。

“爹,我不想嫁!”

陆婵音连死都不怕,这会儿当然也更不怕说出自己心中所想,她神情坚决地朝着顾公子声音的方向。

“就算今日没死成,去了顾家,你总不能日日守着我,我总有一日会死成的,就死在你们顾家。”

“你!”

顾公子倒是没想到,平日里看着柔柔弱弱的陆婵音竟然有如此刚烈的一面。

陆崇安先前已经被女儿上吊的事吓坏了,这会儿又听她这样说,哪里还敢逼她?

他堂堂大学士,论身份不比顾家低,但这会儿却是放下了自尊,对顾公子歉意地说,“顾公子,小女如此,我陆某也觉得愧对顾家,但是女儿拿命威胁我这个做父亲的,我实在不能再逼她了,顾公子把东西抬回去吧,是我家婵音没有福气。”

顾公子瞪大眼,“陆大人,你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要退婚?那你女儿的名声可就臭了,还有人愿意娶她一个瞎子吗?”

“退了婚名声就臭了?就没人要了?我当年被退婚两次,不也嫁给了天底下最好的男人?”

顾公子不知道云七夕的身份,自然觉得她这话是太过狂妄,“你可真是可笑,你谁啊?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陆崇安一听这话,吓得脸色一白,生怕顾公子继续口没遮拦,惹怒了云七夕,赶紧跪下。

“皇后娘娘请息怒!”

“皇后娘娘?”

顾公子脸色一变,像是有点不敢相信,但见一屋子人都紧跟着跪下,知道这事儿不假,想到自己先前说话的语气,吓得双膝一软,就跪了下去。

“皇后娘娘请息怒。”

云七夕俯视着跪了一屋子的人,淡淡地道,“顾公子,这婚事不是你要把陆姑娘退了,而是陆姑娘不愿意嫁,要把你退了,你可听清楚了?”

虽然女人退男人这是前所未有的事,但顾公子哪里敢还有什么异议,头也不敢抬地连连磕头。

“草民清楚了,清楚了。”

“服不服?”云七夕又问。

顾公子连连点头,“服,服。”

因为陆婵音的寻死,再加上云七夕的作主,顾公子只好带着下人,抬着自己的东西灰溜溜地离开了陆府。

“微臣谢皇后娘娘为小女作主。”陆崇安万分感激地说道。

云七夕看向他,“陆大人,起来吧,陆姑娘只是眼睛看不见而已,你又何必急匆匆地给她订亲?她自有属于她的缘分。”

“是,是,皇后娘娘说得极是,微臣是考虑不周,还好婵音没事,否则我这个当爹的就要悔恨终身了。”

当日,云七夕询问过了有关陆婵音的眼睛的情况,据她说,她的眼睛是因为三年前从马背上摔下了,摔伤了头而导致的。

云七夕检查过后,对治好她的眼睛有了几分信心。

给她施针的时候,她突然有些紧张地四处摸,“玉儿,我的耳坠呢?”

她的丫环玉儿赶紧把东西拿过来放在她手里,她紧紧握住,像是生怕丢失了。云七夕认出来了,她拿着的正是那天无夜送给她的那对耳坠。

玉儿一直偷偷地盯着云七夕瞧,云七夕知道她应该是认出她了,笑问,“怎么了?”

灵儿有些紧张地小声说,“奴婢似乎是见过皇后娘娘。”

云七夕大方承认了,“是,那次在沉香阁,确实见过。”

陆婵音恍然地笑了笑,“原来那天在沉香阁的是皇后娘娘。”

既然已经聊到这份儿上,云七夕索性就直白地问了,“你早就认识沉香阁的无夜,是不是?”

陆婵音微微皱眉,“是早就认识,皇后娘娘不也是早就认识,您不记得了吗?”

云七夕咂舌,意识到自己可能掉进了自己挖的坑里。

“我还真不太记得了!”云七夕装糊涂。

于是陆婵音讲起了那件往事。

“皇后娘娘,你还记得吗?七年前,在猎场,那是我唯一一次跟随我爹去猎场,那一次我突然病了,虽然有太医随行可还是一直不见好,我爹就派人把我送回京,你也跟着一起回来了。我们在路上遇到了马贼,幸好被无夜公子路过相救了,我当时真觉得他的出现就像天神降临一样,可能他并不记得我。很久之后,我在街上无意间又看到了他,才知道这沉香阁是他开的。”

“后来我一次从马背上摔下来,摔伤了头,醒来的时候,眼睛就看不见了。然后我也听闻沉香阁关了,几年了,但是招牌一直没有换,我相信他总有一天会回来了。果然,他回来了。”

云七夕想,当时与陆婵坐在同一马车上的,应该是她的孪生妹妹吧?

从陆府出来以后,云七夕去了一趟沉香阁,当了一回大喇叭。

“你知道吗?陆大学士家的大小姐因为被逼婚上吊自杀了。”

见无夜反应不大,云七夕又补充,“你知道她是谁吗?你也见过的,就是上一次找你打耳坠的那个眼睛看不见的姑娘。”

无夜眉头几不可察地皱起,“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