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环境,又冷又脏,又有这么多的陌生人,她根本就睡不着。
不知过了多久,桌案上的那截红烛已经越来越短,一滩红蜡凝结在蜡烛的尾端,时而吹进来的风让烛光飘飘浮浮。
突地,安静的环境下传来了女人紧张的低问,“怎么了?你又不舒服了?”
阿善再次看过去,只见那男人紧崩着脸,脸色十分苍白,身子也在微微发抖,看起来确实很不舒服。
大家都是来避难,谁也不会睡得很踏实。女人的声音虽小,却还是让不少人从沉睡中醒了过来。
一个个的目光都看了过去,那男人似是受不了别人好奇的目光,蓦地站了起来,朝庙外走去。
他身边的女人也紧跟着站起来,似是想唤他,张了张口又咽了下去,只是紧紧跟上他的脚步。
“子隐哥哥,那种痛苦的感觉又来了吗?我记得你有很长时间都没有过了,为什么老天爷就是不肯让你好过?”
走到破庙背后,云揽月才喊出了声,扶住靠在墙上的单子隐,心痛又难过。
单子隐低声笑了出来,“揽月,我做了那么多坏事,老天爷自是不会让我好过。”
云揽月含泪摇摇头,拿出绢帕来温柔地替他擦汗。
“不,子隐哥哥,会好的,一定会好起来的。”
单子隐紧紧闭着眼,声音里因克制着痛苦而十分暗哑。
“揽月,你别管我,离我远一点,我不想伤害你。”
云揽月自是不肯走,“子隐哥哥,说什么我也不会不管你,你是不是想喝水,我去给你取水来。”
她说着正要起身,一个水囊已经递到她的眼前。
她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姑娘,有些诧异,“你……”
阿善已将手中的水囊放到她的手中,“拿去吧!他看起来很不舒服呢。”
云揽月也不再推拒,打开水囊凑到单子隐嘴边。
“子隐哥哥,快,水来了。”
单子隐却没有张口,只是盯着阿善。
“姑娘,这山上没有干净水源,这水还是留给你自己吧。”
“本公……那个,既然给你,你喝了就是了。”阿善说完已经转身离去。
珠儿看阿善愉悦的表情,很是不解,“小姐,你为什么要把水给别人啊,我们还不知道要在这破庙里呆多少天呢。”
阿善瞥她一眼,扬眉笑道,“阿朗以前说过,希望我像我的名字一样善良,我不会让她失望的。”
大概快天明时,单子隐和云揽月才回到了破庙里来。
次日,有下山打探情况的人兴奋地跑来,边跑边喊。
“有救了,有救了!”
这话振奋人心,大家从破庙里一涌而出。
那人说道,“听闻瑞王殿下和皇后娘娘亲自来了虎城,就驻扎在余溪,说是专程来救咱们的。”
瑞王殿下四个字一入耳,阿善豁地站了起来。
第398章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自铁柱被隔离以后,没人透露他到底得了什么病,紧接着,又有三个人陆陆续续地被送到了隔离区。
为了避免交叉感染,云七夕又在隔离区里隔了一块重症区出来,而铁柱是唯一住在重症区的人。
整个避难区,安静到压抑,看着朝廷的人都在默默地忙碌着,人人如临大敌,这一群百姓隐隐感到了恐慌。
云七夕正站在热气腾腾的大锅边,将一味味药材亲自放进大锅里。
不一会儿,有脚步声匆匆靠近营帐,一个少年掀帘而入,面色凝重。
“皇后娘娘,又一个,第四个了。”
云七夕手指一张,手中的一把药材落入冒着热气的锅中。
她转过身来,看着来人,平静的神色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
“童喜,你怕吗?”
来人正是从前在晋王府里跟顾远学医术的童喜,童喜很像当初的小路子,身世很可怜,从小无父无母,自去年晋王府被封以后,本就年迈的顾远告老还乡了,他便一直在一个药铺里面打杂。是一次偶然的机会,云七夕遇见了他。
顾远的医术虽然跟云七夕不能比,可是在当下来说,他确实也称得上是医术高明。童喜跟了他许多年,也学到了不少,只在药铺里打杂,确实有些屈才。所以云七夕把他带回了宫,安置在了太医院里。这一次把他带出来,也是有心栽培他的意思。
童喜很快摇摇头,笃定地说,“皇后娘娘,如果我们都怕了,百姓们岂不是更怕,我相信皇后娘娘的医术,一定可以将他们治好的,大家都会没事的。”
云七夕看了他好一会儿,像是自嘲地笑了笑,声音轻得仿佛来自天边。
“我不是神,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自来到了这个时代,她也算是经历了不少,对自己超越古人很远的医术,她一直有一种狂妄的自信,可是这一次,她真的感到一种空前的无力感。
江山,百姓,是单连城的责任和使命,她自告奋勇地来到灾区,是有心想分担他的责任。可现实如此残忍地给了她一耳光。
若是这一次的瘟疫不可收拾地蔓延下去,她担心的不是她会承受多少骂名,而是史书上会如何记载单连城的这一笔?后世之人是不是会骂他无能,甚至觉得先帝当年将江山付错了人?
“等这药熬好了之后,给大家分下去吧,每个人都要喝,不要遗漏了任何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