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我懂。”

说着她起身来走到她的身边,随她一起看着外面的雪花。

“其实姨娘当年也爱过,所以我非常明白你说的,一旦爱了就不可能再爱上别人,这是真的。沁雪,你的命运跟姨娘当年那么像,姨娘当年也爱上了一个男人,可是那男人喜欢上了我的姐妹,即便后来我那个好姐妹没能嫁给他,他也没有娶别人。”

张沁雪震惊地回过头看着她,“所以姨娘你一直不嫁,也是因为再无人能替代他在你心中的位置?”

芸姨轻轻点头,“是,与其与一个自己不爱的人过一辈子,不如自己一个人过。我不恨我的姐妹,也不恨他,爱一个人没有错,爱的人刚好也爱着自己是人生最大的幸运,只是,沁雪,我们姨侄两个都是不幸的。”

这些事情已经过去许多年了,但张沁雪看得出来,那份爱还在芸姨的心里,她唇角含笑,没有半分悲伤,就好像在说着别人的故事。可见她已经释然了。

或许就像她说的,她从来就没有恨过怨过,相信一切都是缘分注定。

“那一天,岚琪护送阿萝离开,我也去送了她一段。其实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不幸,我只是爱的人不爱我,她是明明相爱却不能在一起,被迫要嫁给不爱的人。可她又是幸运的,拓跋洵对她执着了一辈子,听闻拓跋洵的身体也不太好,当年他们的感情我是见证,我亲眼见到他们爱得轰轰烈烈,如胶似漆,当时我真的很羡慕,而如今,想必全天下的人都被他们的爱触动了,连皇上都最终想通了,选择了放手。他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我真心替阿萝感到高兴。”

芸姨一眨眼,就有两行泪从脸上无声地滑落,可她的脸上还带着笑,固执地重复着。

“真的,我真的为他们高兴,想着拓跋洵终于了却了一生的心愿,他一定是十分开心的,能与阿萝在一起,他一定也是幸福的,我真开心!”

芸姨这些年来,一直独身一人经营这间锦绣坊,在外人看来,她是一个极为坚强且果敢的女人,在张沁雪的心里也一直十分佩服她,她从不知道,从前还有这样的故事。原来她的心里也一直住着一个人。

“所以姨娘你帮着七夕是为了阿萝,也是为了拓跋洵?”

芸姨抹掉脸上的眼泪,抬起头让眼中的泪水收回,再低头看向张沁雪时,她已经收起了更多的感性,扬唇一笑。

“如今姨娘又多了一个理由,那就是为你。”

此时的大燕京城,依然风雪交加。

燕军又在城门外的风雪里站了两个时辰,在城门上望去,一大片密密麻麻的雪人,十分壮观。

那个起先去过太子府的守城官搓着手在城楼上走来走去,眼睛都不敢朝城门外望。

看着将士们冷在风雪下,他心里不好受。

人心都是肉长的啊!

尤其是答应来城门的新皇一直都还没有来,他心里琢磨着是否是新皇改变了主意。若真是这样,这可如何是好?燕军的将士们要站到何时才是个头?

正想着,他终于看到一个人影朝城楼上走来。

第372章 以命换命

城楼上的所有守城兵都立刻跪了下去。

“参见皇上!”

“平身吧!”单子隐不急不徐地走来。

这是燕军抵达京城后,单子隐第一次出现在城楼上。

站在风雪里已经几个时辰的燕军将士看到他出现,纷纷有些激动,队伍有些躁动。

提着命出征,带着命回来是幸运,眼看着家门在望,尤其是将近年关,谁不想早些见到自己的家人,谁不想阖家团圆?可如今一道城门,阻隔了他们归家的脚步。

他们急啊!委屈啊!他们为了大燕抛头颅洒热血换来的就是这等冷漠?

燕军里的每一个人,都偷偷地去瞄过前面那一道立在马背上的披着黑裘的背影。他一直静静地,挺直地立着,好像几个时辰都没有变换过姿势。

想到此时此刻晋王的心里要比他们不好受千倍万倍,其他人也就终是只剩沉默了。。

当城楼上单子隐的身影终于出现,穿过风雪,四目相对,单连城眸子微眯,目光冷沉,单子隐站在高高的城楼上,居高临下,脸上带着一丝浅笑。

“将士们凯旋归来,是我大燕之荣光,令人痛心的是,父皇已不能再亲自为各位将士犒赏,父皇驾崩了。”

此话一出,全军震惊。

皇上驾崩虽然已经是几日前的事,不过由于连日大风雪封了路,即便有人有心想传消息出去,也没有机会。所以今日燕军将士们包括单连城是初闻皇上驾崩的噩耗。

还记得离开的那一夜,云七夕在他门前等他,而他偷偷潜进了宫里去见了单烨一面。

却没想到那一面竟是最后一面。

当时的单烨虽然病重,但见到他时精神却很好,他有心理准备,却没想到他会走得这样快。

“皇上……”

燕军将士们悲痛地唤了一声,下马的下马,齐齐地朝着京城跪下,一个个低着头,男儿的双膝砸在冰冷的雪地里。

唯有那披着黑色狐裘的身影依然还端立在马背上,一动不动。

看着跪下去的一大片,单子隐薄唇轻勾,笑意凉薄。直盯着那唯一还立在马背上的人。

“晋王,你为何不跪?”

单连城捏紧僵绳的手指骨节分明,盯着城楼之上,一张冷漠的脸竟是萧瑟的寒意,寒过这漫天席卷的风雪。

“待到了父皇的灵柩前,本王自然会跪。”

“哈哈……”

单子隐突如其来的笑声在城楼上回荡,听得跪在城门前的燕军将士们暗暗惊心。

“你凭什么跪在父皇的灵柩前?你一个代国的余孽,大燕的叛贼,有什么资格跪父皇?有什么资格入得大燕的京城来?”

这一声声听似好有道理,实则十分可笑的质问让城门口的风雪里有了一丝硝烟的味道。

一方想要入城,一方却紧闭着城门,这样僵持下去,若没有一方退让的话,迟早会是一场恶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