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站住!站住啊!”
嘭!嘭!嘭!!!
高翠檀不得不避开这?摔砸现场,心惊肉跳抚着小腹, 女仆们则是紧张挡在她身前。
“善儿?善儿!善儿你冷静点!”
慈母的呼喊淹没在碎裂的声响里,数瓶名贵红酒被少年的暴劲掷破, 石榴瀑布一样爆流而下, 鲜丽又?璀璨,溅得他后背衬衫湿透, 可当那血酒从?后面慢慢渗到前胸,惨烈得如同凶案现场,那加重的戾气里掺杂着几分鬼魅,使得他更像是某种美丽不详的秽神。
他吃吃地笑,“是, 姐姐,你厉害, 你好了不起?, 你赢了,是我?错了,我?错了,我?蠢, 怎么能,信你, 哈哈”
那翻江倒海的厌恶感涌上胃部, 脏器猛地收缩,李崇善紧紧捂住嘴,牙齿圈咬着手指,用痛意抑制了那强烈又?糟糕的干呕感。
他死死注视着她那越走越远的背。
她竟然是一次也没有回头看她!
她一次都没有!
李崇善咬着指肉不放, 他想得出神,全然没有在意在女仆们惊惧视线,自?己正在一点一点啃没手指的肉皮。
直到啃到自?己硬挺的骨节,铁锈般的腥味浓烈充塞口腔。
高翠檀心疼不已,又?近前两步,在边上劝解。
“善儿,快松口,别伤了手,那种女人不值得你这?样,你这?是要让妈妈心疼至死吗?”随后她又?小心哄道,“好了,妈妈知道你难受,不就是个漂亮女孩子嘛?你不喜欢这?个丑的,妈妈给你再挑好不好?”
她并未过多在意钱呦呦的沮丧心情,甚至还?想着宴会的安排,“这?样,妈妈也不出国了,后日就是你十九岁的生辰礼,妈妈一定给你个惊喜。”
可她说完,没听见回应。
儿子的视线直勾勾盯着她的肚子,像一把软刀子。
儿子语气软软的,“妈妈,是不是女人有了野种,她就会全心全意跟了那混球?”
高翠檀脸色微变,几乎是狼狈转过身,“善儿,你哪里听得这?种腌臜招数?是不是周泰教你的?”
“妈妈,我?怎么会用他教?”
水仙般美丽的少年赤脚踩上那酒瓶碎片,冷冷尖锐的痛意,又?哪里抵得上他这?一日的鲜血淋漓。初次爱人,割喉近乎爆死,他现在只想割喉世人,创死全世界!
“我?是您的儿子,也是个男人,我?们天生就可以闻到女人偷情的腥味。”
女仆们吓得不轻,“少,少爷,您快下来,别踩了!”
“什么偷情的腥味!”高翠檀骂道,“我?看就是鹤京那死小子带坏你了!以后不许说这?种粗口!”
李崇善苍白的桃心唇泛起?轻轻的笑,梨涡荡漾的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甜意,“妈妈,我?没有被带坏,我?是天生坏种,有其母必有其子,您难产那日,难道不知道您脐带连接的,是一种跟您血脉相连的啮齿动物么?”
“您对我?竟然怀有善良仁慈的期待吗?”
他弯腰捡起?那支从?瓶器掉出来的黑绒干枯玫瑰,轻巧就折断根筋,他将脸埋进其中,迷恋嗅着那腐烂的、微腥的水汽。
“我?不想管,不代表我?不知道,您养在外头的贱种,我?可以让他进公?司,股份?那贱种想都不要想!”
李崇善从?枯花中抬升半边脸,轻蔑扬睫,瞳色黑漆。
“至于您这?肚子里的小贱种,我?也可以放过他,让他正经做我?弟弟,将来我?养他到老都行,只要您帮我?,父亲就永远不会知道,他的身上留着是怎样肮脏的血脉。”
高翠檀心头骤冷,她究竟……生出的是一头怎样的畜生?
要不是今日她逼走他那拜金女友,这?小畜生还?打?算用那副天真?甜蜜的面孔一辈子这?样骗她不成?
高翠檀想得失神,跌坐在沙发上,作为她心腹的女仆们连忙搀扶住,“夫人?夫人您没事吧?”
李崇善又?恢复成平日乖顺儿子的姿态,他半跪下来,将脑袋轻轻放到母亲的膝盖上撒娇,绒毛摩挲,却?是令她毛骨悚然的温顺,“妈妈,我?知道您厉害,尤其是驾驭情人那方面,否则拿捏不了爸爸,您就教教我?,我?要怎么驾驭她,才能让她心甘情愿怀我?的草莓牛奶宝宝?”
“妈妈,都怪你吓坏她了,不管您用什么方法,我?要她永远留在我?身边!”
“不然。”
少年抚摸着母亲那还未显怀的孕肚,隔着一层华丽冰凉的簇金绿檀旗袍,高翠檀都感受到那双手的阴寒。
“哥哥情途不顺,弟弟也要为我?的爱情而陪葬了。啊……爸爸要是知道了,妈妈,您的股份,您的风评,以及您多年在李家的经营,您的荣华富贵,完美人生,还?保得住吗?”
少年眼?白微浮,像是水仙缸底下泛白的死鱼肚,尤为可怖。
“我是姓李,是继承者,而你,姓高,是外人,您说,爷爷,外公?,爸爸,李家?,高家?,保的是我?,还?是保你跟你的小贱种?”
“你!”
儿子这?天真?软娇的模样把高翠檀吓得不轻,险些见红流产。
“妈妈,好好休息,在您养胎之前,下午先陪我?去老宅一趟吧?既然我?已成年,属于我?的,李家?跟高家?的,都该给我?了。”
周泰处理完那地下台球室事宜回来,刚好撞上夫人高翠檀,后者在女仆的服侍下,刚喝了一碗补气汤,但难掩那惊吓过度的惨白脸色。
贵妇人抚着孕肚,冷冷审问?。
“周泰,你到底是哪边的人?”
最?开始,高翠檀以为是丈夫挑好的家?臣,跟善儿一同长大,做个太子伴读,照料他生活起?居,可现下看来,周泰的能力接近全能精英,他更像是老宅的公?公?派来监视他们的!
周泰只是摸了摸鼻子,含混不清,“夫人,我?只是个打?工的,您不要难为我?。”
他也没想到少爷会这?么早掀了底牌。
要知道李先生虽然是财团嫡长子,可老爷子生性风流,他后面还?有同父异母的二?先生,三先生,四?小姐,五先生,最?小最?受宠的六小姐今年也才八岁,个个都不是善茬,个个也都后继有人,少爷作为最?惹眼?的嫡长孙,最?正统的接班人,少不了要去面对一些明枪暗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