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的脑中一片混沌,有些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孟封娘,还是封门山的阿顽。
右手掐了一道诀,引来天地灵气入体,感觉疲乏解了不少,她坐回榻上,再看那压在褥子下的青条石,嘴角挂上了讥讽的笑。
“好大一块封魔石,好浓郁的封魔真意,难怪……”
难怪能将她那被砺剑窟斩碎的真灵拼复。
孟封娘耳垂微动,听到了屋外的风声,山间鸟兽的呜咽,以及隔壁程家老母房中传来的窃语声。
“娘……”
这是程世林的声音,孟封娘的脸上些微有了喜色,她将梦中看见的那些压下,打算起身去问问程世林,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何回来不喊她?她得给程世林煮点姜汤去去寒,也得煮点热水泡泡脚,把身上的脏衣服换下。
梦中的封道子欺骗了她,可她觉得自己还是幸运的,程世林诸般不如封道子,唯独一颗真心是封道子修行千载都比不上的。
可还未等她穿好衣服,程世林的话就又从隔壁房间传来,好似一桶冬水,将她泼了个透心凉。
“娘,我觉得还是与石娘说明白得好。我被尚书之女婉儿看中,尚书同我见过一面,说婉儿断不能被一山野妇人压一头,若是我不能与石娘断得明明白白,便亲自派人来要了石娘的命。”
“石娘于我有恩,可仕途关乎程氏祖宗光耀,如今我只能与石娘和离,留下百两银钱,足以让石娘后半生无忧。”
程家老母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世林,你真是娘的傻大儿!那尚书已经同你说的这么明白,你居然听不懂?孟石娘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同你有这亲事在身!她只要活着,你口中的尚书之女心中便一直扎着刺,日后对你也会心生芥蒂。你不如听娘的,今日便要了孟石娘的命,也算是你对未来老丈人表了衷心!”
程世林压得极低的声音里满是惊讶与惶恐,“娘,你说什么?石娘于我有恩。”
“一粥一米的恩情,哪能与泼天富贵相比?你挂念她的恩情,殊不知,能与你这命中带着富贵的文曲星有过数年婚姻在身,就是对她最大的回报!命中卑贱的草芥村妇,如何配得上我儿?”
“你听娘的,那孟石娘捡来的柴火不少,如今我们母子马上就要进京,自是用不着了,你去取来火折子,将油灯里的桐油泼到柴火上,一把火送她去与她老爹老娘团聚,免了阴阳相隔之苦。此生苦短,她一孤女能为我儿扫清绊脚石,便是她的福分,来世定会投入贵人胎中享福。”
程世林没有出声,程家老母气得一巴掌拍在腿上,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程世林一眼,亲自跳下炕,摸黑取了油灯便蹑手蹑脚的往屋外走。
孟封娘把程家老母屋内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单手朝着虚空中一抓,长剑清吟,一道灵光自天际垂落,直直地劈开屋顶,落入她的手中。
目光随着长剑上的剑光流转,孟封娘看着自己的老伙计,嘴角才有了半点笑容,突然感觉剑身微颤,有莫名的接引之力从天际垂落,似要将长剑带走。
孟封娘眉头微凝,仰头望天,手中的封镇之力自掌心迅速涌出,化作一层石皮将长剑包裹。
孟封娘没想到封门山上竟然还有人守着她的这柄本命佩剑,她刚才只是召回本命佩剑,不过须臾工夫,就有神念穿透天门,自仙界寻到了人间。
“看来封门山的术法是不能用了,不然怕是会被封门山感应到。”
重活一世,她不愿再入封门山那伤心之地,更不愿与封门山有任何的瓜葛,便泯了继续以封门山术法引气入体的想法,仅仅是以一道灵气护持住肉身,亲眼看着无边火光将她这卧房吞没。
“冥冥之中自有真意,恭贺封魔真灵舍身入道。”
“恭喜您!获得天道金福袋,是否打开?”
孟封娘愣住,她本是封魔石孕育的一道真灵,经封道子点化,在封门山修成人形,后经砺剑窟之苦,转生为人,应当就是那第一句中的‘疯魔真灵舍身入道’。
那天道金福袋又是什么?
而且这声音,怎么像是从她眉心灵台中传出来的?
第2章 恩怨两清 三卷无字书
之前在封门山的时候,封道子带她下过好几次凡间,她嫌弃在封门山上修行的岁月太无聊枯燥,就从凡间的茶肆书铺里买了不少话本子看。
关于这种天降机缘的情节,孟封娘没看过十本也有八本,想要理解这所谓的‘天道金福袋’并不难,只是她一时间没想到,她这么一个被亲师尊杀以证道的人,居然也会遇到天降机缘的好事。
这运道何其荒诞,又何其讽刺?
她内视自己的眉心灵台,见其中悬浮着一块幽蓝色的玉印,那声音就是从玉印中传来的。
“冥冥之中自有真意,恭贺封魔真灵舍身入道。”
“恭喜您!获得天道金福袋,是否打开?”
孟封娘这次选择了打开,未等她出声,她的心念才动,玉印中便又传出了声音。
“恭喜您,获得无字书三卷。”
孟封娘感觉手中一沉,定睛看去,三卷竹简落在她掌中,上面光秃秃一片,没有任何文字,但目光扫过,却能将其中的内容看得清清楚楚,正是天地人三书。
天地人三书,相传乃是混沌青莲的三片莲叶所化,记载了大道至理。
孟封娘刚要摊开竹简,就见这三卷无字书化作一道精光遁入她的灵台中,被那块玉印镇压在下。
“这玉印?”
孟封娘疑惑,天地人三书号称仙界圣地遗失万年的宝卷,乃是仙界无上圣物,本应该至高无上,怎么会被那一枚不知来历的玉印给镇压?
莫非……那三卷无字书是赝品?
除了这个可能,就只剩下那玉印至高无上,比天地人三书还要尊贵了,孟封娘不觉得自己有那个气运。
屋外的火已经烧到了屋内,浓烟滚滚,孟封娘起身,伸手从空中一招,挂在墙上的柴刀就落在她手中。
下一瞬,刀气纵横,惨白的刀光如同一道匹练,架在了她与程家老母之间。
木质柴门被一刀破开,刀剑抵在了程家老母的后心,将正要收拾东西走人的程家老母吓得生出一身冷汗。
“程孟氏,你要作甚!”程家老母说话的声音都在抖,但老太太的牙根是咬紧的,满满都是色厉内荏。
孟封娘目光清冷,又仿佛变成了封门山上那无心亦无情的阿顽,声音似无波古井,凄清幽冷,用两个字回答了程家老母的问题。
“杀你!”
程家老母被刀剑抵在后背上,裤-裆早已吓湿了,一片腥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