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一缕清风,如墨的黑发好像瀑布。
微风袭来,生长在深山中,有百年之久的樱花树沙沙作响,漫天的粉色花瓣从天而落,有些飞到天上,有些落在少年的黑发之间,将那本就不像人的少年镀上了一层光辉,仿佛下一秒就会随着花瓣一起消失不见。
年幼的小孩就那样呆呆的在樱花树下看呆了。
心口怦怦直跳,这是碰到美好事物时无法抵触的激动,和无语言说的憧憬。
刚刚被寄养到亲戚家的夏目从家里跑了出来,每当受到伤害时,他就会默默的一个人躲到森林中寻求清静,将耳朵里那些贬低厌恶,说他是怪物的话语通通忘掉。
当然也免不了,会看到妖怪的夏目,总是会看到各种各样的东西。
前几天夏目还看到过一只眼睛的妖怪,在森林中吓他。
虽然很害怕,但夏目还是喜欢一个人到森林中寻求安慰,只有在森林里,他才会觉得自己是被需要的,而不是抛弃的。
坐在樱花树上的少年低下了头,那如月光一样柔美的眼睛看向了树下的夏目,许是对这孩子能看见自己感到惊讶,从树上飞了下来。
映着樱花的和服微微飘散,好像散开的花瓣,粉白的足尖立在地上,缓缓落下,这样美丽的画面,在年幼夏目的心里扎下了根。
“小朋友,你能看见我?”
夏目点头,呆呆的看着穿着粉色樱花和服的少年。
“你是妖怪吗?”
无聊的北辞点了点头。
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十多年了,期间没有人类能看见他,作为一棵樱花树妖,每年只有花季盛放之时,他的力量是最强的,可以离开方圆百里,在村子里游玩。
其他时间,他只能待在树旁,幻化成人形,坐在树上看星星。
终于有个人能看到自己,北辞别提有多激动了。
“你叫什么名字?”
面对这个和那些丑陋妖怪不一样的少年,夏目也充满了好奇。
少年向他看来时,夏目心口砰砰直跳,在他的世界观里,他还从来没有碰到过这么好看的少年,美的像一幅画。
“我叫夏目……”
“夏目……夏目……”等等,北辞想到了什么,不会是夏目友人帐里的夏目吧。
夏目看着这个少年听到自己名字这么大的反应,有些不明所以,他不懂自己的名字有什么可奇怪的,心中又有些失落,难道连一个妖怪都要嫌弃他吗。
光是这么想,夏目心中的孤寂就变得越发难以消散。
这时,粉红色的和服袖子在夏目的眼前晃过,少年的手轻轻地抚了抚他的头顶。
“我叫北辞,你好呀夏目,我是这棵樱花树化成的妖怪,你就不怕妖怪吗?”北辞故意扮鬼脸,想吓唬吓唬年幼的夏目。
他知道幼年的夏目父母离世,这个年龄阶段应该还没有被藤原夫妇收养,所以还过着寄人篱下,谨小慎微的生活。
夏目摇了摇头。
他其实还是害怕的,只是像北辞这样好看的妖怪,夏目真不觉得害怕,浑身都透着一股淡淡的樱花香,还有那和尚的气氛,又怎么能让人讨厌的起来,夏目只想和这个少年亲近。
和这个少年在一起,会让夏目感觉很温暖,这种感觉就像爸妈还没有去世时,父母对他的爱一样。
失去的东西是无法回来的,夏目知道,所以在面对北辞时,会格外的珍惜这种难得的感受。
夏目看了看天色,有些遗憾的对北辞说:“我得回去了,我明天还可以来这里吗?”
“当然可以,不过森林中可不止我一个妖怪,我得保证你的安全。”北辞对夏目笑了笑,伸出手掌,一朵漂亮的樱花从树端顶上飘落,缓缓落在北辞的手中,化成了一个漂亮的护身符首饰。
拿着护身符的夏目很是惊讶。
他没想到一个只见了第一面的妖怪会对他这样好,还会担忧他的安危,再想想收养他的家庭,那些闲言碎语,像一把冰冷冷的刀扎进夏目的心里,把他曾经所有的期待都变成了泡影,只剩下冰凉凉的现实。
他过早的体会到了世态炎凉,人心浅薄,对一个妖怪这样的关心,才会感到珍贵难得。
拿着护身符的夏目一路跑着离开了森林,如果按照以前,路上夏目肯定会碰到各种各样的妖怪,但是今天不同,这一路上,他一只妖怪都没有碰到,平安的走到了马路上。
夏目抬头看天,蔚蓝的天空,洁白的云,好像他的生活变得不一样了,有了一点对明天的期待。
明天,他还要去那棵樱花树下,这是他和妖怪少年约定好的。
回到家中的夏目收了笑容,把珍贵的护身符藏进口袋里。
当他推开门进到屋中,一家人停止了笑容,脸色怪异地看向夏目,女主人开始阴阳怪气的说话,女主人的儿子也学着妈妈的样子讽刺夏目。
夏目呆呆的看着那幸福的一家人,说了一句对不起,下次不会玩那么晚再回来,逃跑似的回到了自己那狭小的房间。
这房间以前是一间杂货房,这家人为了收养他特意收拾出来的。
这个家里多余的就是夏目吧。
其实夏目一直都知道,年幼且失去父母的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不想给别人添麻烦,一直谨慎的活着,可是有时候,会看见妖怪的他,总是会成为这个家庭眼中的怪物异类,这是他无法避免的。
躺进被窝中,难受的夏目脑海中恍然间闪现而过来满天的樱花,抚摸着他的头发安慰他的少年,心中的疼痛少了些,多了一丝期待。
生活在恶意的气氛里,在别人的目光中挣扎。
他想要光,想要温暖,想要得到爱。
睡梦中的人因为孤单而紧紧地屈着身体,遥远的山上躺在樱花树上的妖怪感应到了什么,他笑了笑,随手轻轻一挥,长长的衣服袖子带着樱花和看不见的风飞向天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