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听闻破家嫁女传成佳话,可之所以能传成佳话,便是因为极少,你们待渔儿这孩子的心,便是亲爹娘,亲兄长,又有几个做得到这样子?要我说,实在是很不必弄得家中压力太大,半间铺子的陪嫁我已经很惊讶了,怎么好再往两浙走一趟添进来,其实承骁有考虑到你们家刚开了铺子,怕是银钱上一时周转不过来,这才特意要添厚聘礼的,不会叫渔儿受了委屈的。”
卫氏放了脸:“这怎么说的,承骁是承骁的,你们家给的是你们家给的,这些是我们家,是渔儿几个哥哥的情分。”
她也不是真生气,沉了脸只是表个郑重,拉了陈氏的手道:“亲家,我们家就这么一个姑娘,也是如珠如宝的,怎么心疼都不过分,咱就不说那些话,往后日子还很长,这才哪到哪,两个孩子好那就比什么都好。”
陈氏一时握住卫氏的手,道:“结了你们这样的亲家,也是我们家修的福气。”
卫氏笑了:“咱们都有福气。”
聘礼与嫁妆,压根就没用媒婆在中间里传话,两个人已经是自己亲亲热热说圆妥了,卫氏索性取了黄历出来,和陈氏一起看九月的好日子,现在挑好了,后边的请期就是个过场。
因不知柳晏平这一趟去两浙途中会不会有事耽误,也不把日期往九月头挑,只往九月尾看。
又说林九娘,心里总惦着柳渔那事,卫氏陈氏自己说话去了,她找了机会还是寻到了内院来,柳渔没回西厢,其实就在厨房里,林九娘才进来她就瞧见了,笑着迎了过去。
林九娘鬼鬼祟祟拉了她到厨房,上下看了柳渔好几眼:“好姑娘,我怎么也没想到陆家两次提亲的竟都是你,那件事……陆家那头可晓得?”
七成是为自己担心,还有三成是真心关照柳渔的。
柳渔笑了起来,道:“九婶莫慌,陆家三郎和陆家长辈都是知晓的,我当时也是有难言之隐,只求个自保而已。”
她说到这里,林九娘真正意会了过来,“是了,是了,先我去柳家村提亲那趟,说是你被卖了,陆太太说这边是你生父家里?”
又觉得大好的日子说被卖的事不好,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姑娘莫怪,现在是一切都好了,往后都是后福。”
柳渔倒没那么迷信,道:“是,承您吉言。”
林九娘心里最后那点不安心都放了下来:“这么说来,这大媒我真当得。”
说到后边乐了:“当之无愧的大媒呀。”
这话倒是一点不错,现在想来,她与陆承骁的缘分可不就是从林九娘家中出来,林九娘遥遥祝一指,道了一句天赐的缘分嘛。
柳渔笑着与林九娘行了个福礼:“柳渔今日再谢您一回,日后定再备一份厚礼上门拜谢。”
林九娘欢喜的扶了她起:“好说好说,我这也算是无意间积下了大功德。”
心事了了,也不多呆,又回了外院去。
只是对无意中促成这样郎才女貌的一对,是越想越开怀,正应了她自己与柳渔说的那话,林九娘是很信这是桩大功德的。
卫氏与陈氏私下里选了婚期在九月二十八,这才相携出了内院。
纳采礼是需回礼的,且有个说道,不能从男家送来的礼中取出部分回礼,这是退了的意思,所以卫氏请教过田氏后也是早有准备,当下把自己备的六样布、六盒点心、六盒蜜饯、六坛酒作了回礼。
礼车不空回,正合了有来有往,两厢欢喜。
第113章
陈氏归家,后边的纳吉、纳征、请期都有诸多讲究,备聘礼,再就是大撩和全和人,纳征之日就需得往女家去的。
娘亲舅大,这大撩不消说,是陆承骁的舅舅来,而全和人,陈氏的两个堂妹也符合条件,母子二人当日便又走了一趟陈家村和陈氏两个堂妹外嫁的村子,一是将喜事告知陆承骁外祖家,二是请舅舅和姨帮着做大撩和全和人。
陆家三家铺子,哪一处也离不了人,孩子的婚事前期只得陈氏操办,她忙得脚打后脑勺,陆承骁自然也跟着一起忙,后边几日不曾得空往县里和仰山村去。
而另一边,陈氏走后,来瞧热闹的族人村人也都招呼过,至都送走后,卫氏把陆家的聘礼及陆承骁往里添了一百三十两的事与几个孩子也说过了。
柳渔再是没想到,从她手中送回给陆承骁的一百三十两银子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又回到了她手中,且后边会成为她的嫁妆。
心里就好似被一缕浸足了蜜的丝缠缚,轻又缓的,不叫人疼痛束缚,只是一点一点甘之如饴的陷落,又是惚惚恍恍,上辈子吃足了苦头,哪料得重来一回能有大伯娘、几个哥哥、陆承骁及陆家伯父伯母待她这样子好。
思及此,拿手在自己颊上捏了一把。
卫氏噗嗤笑出声来:“你这是做什么怪相。”
柳渔道:“有大伯娘、哥哥们和陆家,好似在梦里一样不真实。”
卫氏笑道:“真真儿的,往后的福气还长着。”
柳晏安好闹,且也是真稀罕这个妹妹,伸手到柳渔颊上替她捏捏:“看看,疼是不疼?”
得了卫氏一个带笑的白眼和柳晏平叩指一记脑门敲下来。
这之后卫氏也很有得忙碌了,柳晏清是长子,妹妹的婚事他是请假回来的,纳采过后自然回县衙去。
而柳晏平携了两封点心,带了一张卫氏和陈氏商量过后定下的家具清单,去了一趟村西谭木匠家,说了请托他帮忙赶制柳渔嫁妆上需要用到的家具和绣铺需要的货架之事。
自然,这工钱还是赊欠,也不叫谭木匠吃亏,除工钱外,柳晏平另许了一两银子的利钱和赶工费用。
谭木匠的注意倒没在一两银子的利钱上,而是绣铺。
柳家和县里陆丰布铺东家结亲的事村里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这个他是知道的,可柳家还开绣铺了,他却是第一个知道,忙问究竟。
柳晏平也不相瞒,把绣铺的位置说了,谭木匠心里直叹,柳家真发达了,也明白了为什么给柳渔打嫁妆的工钱要先欠着。
明白了,自是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先不说柳晏平这一趟赚了不少,前几天才在村里发了二百两的现银,现在县里还开上绣铺了,更何况还许了一两的利钱,谭木匠哪有不放心的,满口应了下来,问柳晏平:“这些东西你看看是什么时候要?”
柳晏平已知婚期大概定在什么时候了,便道:“九月上旬,您看可来得及?”
总要留出些富余来,不好把时间卡得太紧。
谭木匠看了看清单,除了大件的千工拔步床没有,其他嫁妆中的常用物件都一应俱全,大到桌椅橱柜美人榻一应地面上的摆设,小到姑娘家用的精巧木梳都在列,最招眼的要数雕花樟木箱,只这一样就要了八只。
须知抬嫁妆的时候铺盖锦被这些可是单独成抬的,这樟木箱子里放的一般是丝绸或是给姑娘家的四季衣裳,八只箱子,柳家这是在陪嫁多少出去?谭木匠都想象不出来。
半道找回来的侄女儿,给这么多陪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