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晏清走出县衙大门才绕明白了,因自己临时有任务没能及时去陆家报信,陆家竟折腾出这么大动静来了,当下也没敢先回仰山村,而是先往陆丰布铺赔礼去了。

也是此时,才真正见到了差点就成了他妹夫的陆三郎。饶是柳晏清对上他天然带上了兄长对妹婿的挑剔,乍见陆三郎还是有些意外,人品不知,相貌极出色,英气逼人,瞧着也是温润如玉的少年郎。

陆承骁被大哥陆承宗一叫出来,见到一身公服的柳晏清,就猜到了些许,上前一礼:“可是晏清大哥?”

柳晏清点头,道:“我来是与陆公子及您家人说声抱歉,前几日原是受了小妹所托来送口信的,因着有紧急任务,在城门处就被喊走了,不成想弄出了大误会,让陆公子和令尊令慈忧心奔波了,晏清惭愧。”说着抱拳一礼。

这是未来大舅哥啊,陆承骁哪敢受他的礼,忙扶住,道:“晏清大哥也是因着公事,何况我与柳姑娘原是将要议亲的,做这些也是应该的,听县令大人说晏清大哥执行公务几日未归了,还是快些归家休息,伯母与我有约,明日会到我家中作客,晏清大哥若能抽出空来,还请明日同来,届时我们再叙。”

原是要议亲的,这话听得柳晏清眉头一跳,更头痛他只是出了一趟任务而已,怎么就发展到了娘要到陆家拜访了?不过想想恐怕是因着自己误了送信以致于陆家搭了许多人情寻找小妹之故,理亏在先,只能点头道:“好,那明日再叙。”

也不多说,当即与陆承骁别过。

陆承骁把人送走,回到布铺后有些出神,陆承璋正好在一旁,笑问他:“想什么呢?”

陆承骁在想柳晏清刚才听到他提到和柳渔亲事时的神色,只是这却不好多说,他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周琼英到底还是没能见到柳渔,陆承骁一大早就在陆丰布铺门口候着了,柳家人也来了,却是赁的青布骡车,赶车的是一身便服的柳晏清,车里的卫氏倒是掀起车帘和陆承骁打了个招呼,也同铺子门口的陆家几人致了个意,柳渔却是因着那日就在这条街上被陆承骁当街抱住一事,在车上并不曾下来,周琼英抻长了脖子也没瞧见被大伯子赞得仙女下凡一样的柳渔。

一样一颗心飞进了青布骡车的还有惦了柳渔数日的陆承骁,奈何,当着外面的柳晏清和车里的卫氏,他连与柳渔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与兄嫂别过,陆承骁在前边骑马引路,始终保持着和骡车一般的速度向长丰镇行进,只偶尔放慢速度回头等柳晏青时,才敢将目光似无意般掠过骡车微开的车帘。

柳渔坐得端端正正,从陆承骁的角度,要极好的运气才能看到她一抹侧颜,陆承骁头一回这样纠结,盼着时间快一点,可以早一些见到她,又盼着时间慢一点,能这样伴着她行得再久一些,而最期待的,莫过于能把婚事定下来,此后想她、念她、见她,都能名正言顺。

作者有话说:

上辈子这时候,周牙婆手中那孩子没被找到,柳晏清也奉命搜查长丰镇一带,柳晏清长相随父亲,王氏上辈子第一次见到柳晏清就是这个阶段,所以……今天就到这啦,晚安。

第59章

骡车停到陆家门外,陆承骁候着卫氏和柳渔下车来,陆洵和陈氏才终于见到了儿子心心念念想娶的姑娘,那一眼的冲击,直叫陆家出来迎人的几人都瞧得怔住。

陈氏忽然就理解了,儿子前一阵那样的失魂落魄,下水救人后被允了婚事又为何那样欢喜,听到柳渔被卖后又为何连夜追到袁州。

这样的姑娘,谁能不放在心尖尖儿上?

陆洵和陈氏迎了上去,“是柳太太吧?可是把你们盼来了,这就是渔儿吧?”

陈氏这一声渔儿唤得极亲昵,目光又落在柳渔脸上,瞧得是移不开眼去了。

卫氏笑了笑,与陆洵夫妇见过礼,道:“这些日子叫你们为我家渔儿费心了,今日特来拜谢的。”

话落唤柳晏清和柳渔上前见礼,柳晏清已经抱着给陆家备的各色礼品过来了,将东西都呈给陆洵,由八宝接过。

兄妹俩依次见礼,柳晏清得了陆洵满口的夸赞,到了柳渔,端端正正给陆洵夫妇行了个礼,还没起身,陈氏已扶住她了,道:“知道你很久了,只是一直无缘得见,今日终于叫我见着了,真真……这世间怎竟能有生得这般好的姑娘,叫我竟连夸赞都寻不着合适的词儿来。”

和陆承骁是截然相反的性子,热情似火,却又不会叫人觉得难以招架,柳渔垂首含笑,卫氏道:“您过誉了。”

“是您过谦了。”美貌是第一印象,更难得是行止得体,一言一行竟都显出极好的教养来,陈氏极难想象,柳家村那一家人怎么竟教出这样好的一个姑娘来的,笑着请柳家三人,道:“快请进,咱们入内叙话。”

车马由八宝安置到车马厅去,陆洵招待柳晏清,陈氏引着卫氏和柳渔,后边是陆承骁、陆霜、秦氏,一行人拥着向陆家宅子去了。

陆霜落在后边,一颗小心肝怦怦直跳,扯了扯陆承骁袖摆,见陆承骁侧目,小小声道:“三哥,这是我未来三嫂?好美好美啊。”

这一声三嫂让陆承骁心头一跳,是一种抑不住的甜,又怕柳渔羞恼,忙低声道:“莫要胡言。”

这话说完,下意识就朝柳渔看去。

柳渔只在二人前面两三步远,陆霜声音虽小,却也入了她的耳,这一声三嫂让她耳根霎时热了,埋头紧走了几步跟上了卫氏。

前头的陈氏和卫氏实则也听到了,陈氏眼角都笑出了细纹,道:“倒也不算胡言,若非出了点意外,现在应该是在走礼了,柳太太,我家承骁可是认准渔儿了,您这儿可万万不能拦了呀,不然这小子怕是要过不去了。”

有什么是比长辈的调侃更让人局促的了?柳渔这下躲都没处躲去,一张脸火烧一样。

重生那一刻,柳渔从来没敢想过短短一个月谋算来的婚姻会是这样的,她以为的婚姻是为自己换取渡过苦难的筹码,就像曾在留仙阁为自己选中一人,让对方肯出高价为她赎身,许一个妾位,那是一桩买卖,一个卖颜色,一个买颜色,是交易。

而如今,脸红心跳,俨然是心动。

卫氏看了眼侄女红彻耳际的面颊,眼里也有了几分笑意,这陆三郎和陆家人,与她先时想的都不太一样,这样的人家,说实话,若错过了倒委实可惜,不过想到侄女才接回家,仍是道:“承骁是个极好的孩子,只是陆太太不知,渔儿生来经了些磨难,我也是才寻回几日,不瞒你说,我还想要留在身边亲香亲香,她也才十五,议婚一事我还想暂缓一缓。”

陆家人都愣了愣,陆承骁也是怔住,不由就去看柳渔,柳渔正顾及他心情,也下意识回头望向他,目光相触,眼里难掩几分歉意,顾及旁人,忙又收了回来。

倒是陈氏反应极快,道:“我也听我家老爷说了渔儿的事,虽然一见渔儿我是想马上就揽进自己家来的,但也能理解柳太太心情,这样的可人儿,谁不想宠着,我家承骁今年也才十八,倒不着急,就依您的,咱迟一步再议婚事。”

陈氏明事理也圆融,卫氏脸上笑意更甚几分。

说话间已至正厅,陆洵和陆承骁招待柳晏清,陈氏和长媳秦氏、女儿陆霜则继续引着卫氏和柳渔向内院去,“他们男人聊他们的,咱们到内院花厅去饮茶说话。”

两相里分别,陆承骁不禁去看柳渔,这一回首落在陆洵眼中,他笑笑只作未觉,引着柳晏清往正厅去。

内院花厅,一应待客的瓜果点心早已齐备,陈氏请卫氏上座。

卫氏只看一眼,就知陆家是花了心思的,仅凭这一点就能看出陆家对柳渔的重视,卫氏心中对陆家的观感又更好一层,衷心道:“您实在太过客气了。”

秦氏和陆霜已经奉了热茶上来,陈氏趁此让二人坐下,与卫氏和柳渔介绍道:“这是我长媳秦氏,小的这个是我小女儿,名陆霜,今年十五,和渔儿同龄。”

又问柳渔:“只不知渔儿是几月的生辰?我家霜儿是十月生的,不知你与霜儿谁年长些?”

柳渔看了陆霜一眼,方才那句三嫂还在耳边,有些微赧,道:“我是六月的生辰,比霜儿妹妹大几个月。”

卫氏却摇了摇头,道:“其实不然,渔儿是四月的生辰。”

女子的生辰八字是极隐秘的事,婚嫁之时互换庚帖才会告知,不过如这般只问月份其实无妨,但卫氏在陆家就当面指出柳渔生辰在四月,这一下引得柳渔都看向了她。

卫氏道:“原与渔儿的身世有关,您家这些天为渔儿着实费心了,两个孩子先前也是差点就议亲的,今日我来原也是要给您家一个交待,您去过柳家村那边,之后承骁那孩子在县里也遇上了渔儿,想来陆太太亦是知道渔儿身世的了?”

陈氏点头:“略知一二,并不详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