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妈浑浊的老眼猛地睁大,手中的环保袋“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西红柿、土豆滚落一地。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生怕那声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呼喊惊扰了眼前这不可思议的幻影。泪水瞬间盈满了眼眶,模糊了视线,却更加清晰地勾勒出那个刻在记忆深处的轮廓。
是她!真的是她吗?那个失踪了二十年,让先生肝肠寸断、让小姐从小缺失母爱的夫人?
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之后,是排山倒海般的狂喜和心酸。刘妈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嘴唇哆嗦着,用尽全身力气,带着哭腔,小心翼翼地、如同梦呓般唤了一声:
“夫……夫人……?”
那声音,饱含着二十年的等待、期盼和无数的辛酸。
站在客厅中央的洛倾,缓缓转过身。
光线落在她的脸上,清晰地映照出她的五官那与林洛洛几乎一模一样的眉眼轮廓,只是气质截然不同,带着岁月沉淀的威仪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风霜。她的目光落在泪流满面、激动得几乎站不稳的刘妈身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数秒。
洛倾看着这位记忆中一直勤勤恳恳、待她如亲人的老管家,看着她脸上纵横的泪水和眼中那难以置信的狂喜,冰冷的心湖像是投入了一块暖石,微微漾开涟漪。她动了动唇,声音有些干涩,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平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
“刘妈。”她微微颔首,清晰地吐出三个字,“我回来了。”
这三个字,如同点燃了刘妈心中压抑了二十年的情绪火山。
“夫人!真的是您!您真的回来了!老天开眼啊!”刘妈再也控制不住,踉跄着扑上前,也顾不上什么主仆礼仪了,一把抓住洛倾的手臂,仿佛怕她再次消失一般,老泪纵横,泣不成声,“先生……先生他找了您二十年啊!他从来没有放弃过!他……他……”刘妈哽咽着,巨大的激动让她语无伦次。
第 76章 鬼门关
洛倾反手轻轻扶住激动得几乎虚脱的刘妈,让她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听到刘妈提起林默州二十年不放弃的寻找,她心中又是剧痛又是酸楚。她坐在刘妈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放柔:“刘妈,别急,慢慢说。默州……他这些年,还好吗?”
“好?怎么能好!”刘妈抹着眼泪,用力摇头,声音带着深深的心疼和后怕,“夫人您是不知道!先生看着没事,可心里的苦……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总是一个人对着您的照片发呆,特别是小姐小时候想妈妈哭闹的时候,先生那眼神……唉!这都不算什么,最吓人的是……”
刘妈顿了一下,脸上露出极度恐惧的神色,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可怕的时刻:“是上一次!先生听到有你的消息就和周先生一起去寻你,结果是陷阱,先生受了很重的伤,还好有姑爷,他派人去把先救了回来……”刘妈说到这里,浑身都在抖,声音嘶哑。
“什么?!”洛倾的心瞬间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了跳动!她放在刘妈背上的手猛地收紧,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巨大的恐惧和后怕如同冰锥刺穿了她的心脏!她的州……为了她,竟曾离死亡如此之近?!
“然后呢?!”洛倾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和急切。
“是姑爷!是九骁少爷!”刘妈提到秦九骁,语气充满了感激和敬佩,“他让人去黑市带来了一颗据说能起死回生的‘九转还魂丹’!那药珍贵得不得了,据说全世界都找不出几颗!姑爷二话不说就让人给先生用上了!老天保佑!那药真的神了!先生……先生他硬是被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刘妈拍着胸口,心有余悸,“要不是姑爷……要不是那颗神药……夫人,您今天回来……就真的见不到先生了……”
洛倾静静地听着,脸色微微发白。当听到鬼门关时,她的呼吸几乎停滞,心脏像是被反复碾压。巨大的痛楚和迟来的恐惧让她几乎窒息。但当刘妈提到“秦九骁”、“九转还魂丹”、“硬是从鬼门关拉回来”时,她眼中的惊悸和痛楚渐渐被一种深沉的、难以言喻的情绪所取代。
秦九骁……她的女婿。
这个名字,在她恢复的记忆里,完全没有概念。她对他毫无了解,甚至因为缺席女儿的人生而对这个“抢走”女儿的男人,潜意识里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隔阂和审视。
然而此刻,刘妈口中这个女婿的形象,瞬间变得无比清晰和……高大。
在丈夫命悬一线、几乎绝望的时刻,是这个年轻人,以雷霆手段,不惜代价,找来了传说中的救命灵药,硬生生从死神手里夺回了她丈夫的生命!
这份果决,这份担当,这份对岳父的……赤诚?
洛倾深邃的眼眸中,那层审视的冰霜悄然融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由衷的、带着震撼的满意和深深的感激。她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婿,第一次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和一种……亲近感。他不仅深爱着她的女儿,更是在关键时刻,守护住了她丈夫的生命,守护住了这个家最核心的支柱。
“九骁……”洛倾低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语气不再是之前的淡漠,而是带着一丝郑重和温度,“他很好。”这三个字,是来自洛氏家主的最高认可。
“是啊!姑爷对小姐好得没话说,对先生也像亲儿子一样孝顺!夫人您见了就知道了!”刘妈见洛倾对秦九骁的态度明显转变,更是高兴,连忙说道。
情绪的大起大落让刘妈感到一阵虚脱,她这才想起什么,猛地站起来:“哎呀!您看我!光顾着说话了!夫人您刚回来,肯定累坏了,也饿了吧?您等着,我这就去给您做饭!您想吃什么?我记得您最爱喝我炖的老母鸡汤了,还有……”
看着刘妈瞬间恢复了活力,絮絮叨叨地就要往厨房冲,仿佛要用这最熟悉的方式来表达她失而复得的喜悦,洛倾冰冷的心底涌上一股暖流。这充满烟火气的关切,是她二十年来在归墟从未感受过的温度。
“刘妈,”洛倾叫住她,脸上露出一丝极淡却真实的笑容,带着一点疲惫,“不用太麻烦,简单做点就好。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给夫人做饭,我高兴!”刘妈抹了把眼泪,笑得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捡起地上的菜,脚步轻快地钻进了厨房。
很快,厨房里传来熟悉的、令人安心的锅碗瓢盆碰撞声,还有食物渐渐散发出的诱人香气。
洛倾独自坐在空旷的客厅里,方才的激动、恐惧、感激和温暖渐渐沉淀下来。她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夜幕已经完全降临,城市的灯火璀璨,却照不亮她此刻内心的复杂。
第 77章 电话
M国,XX海滨小镇
傍晚的海风带着咸腥的凉意,吹拂着夏思淼租住的小公寓阳台。客厅里气氛凝重,林默州高大的身影几乎填满了小小的空间,他焦躁地踱着步,每一次转身都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秦九骁站在窗边,锐利的目光扫视着楼下并不算热闹的街道,仿佛要将每一寸土地都透视一遍。林洛洛紧紧挨着丈夫,小脸苍白,眼神里交织着希望和巨大的不安,她的小手无意识地攥着秦九骁的衣角,指节微微发白。
夏思淼坐在沙发一角,将白天遭遇抢劫以及那个神秘女人出现的经过,又尽可能详细地复述了一遍。
“她动作太快了……像一阵风,那两个劫匪根本没反应过来就倒了。”夏思淼努力回忆着每一个细节,“她穿着黑色皮夹克,工装裤,马尾很高,眼神……特别冷,也特别亮,像……像鹰隼一样。她看了我一眼,问了一句‘你没事吧?’,声音有点低,但很清晰。然后听到警笛声,她就走了,只说了句‘以后走大路’。我追出去的时候,她已经完全消失了。”
“监控呢?”林默州猛地停下脚步,声音沙哑急切,眼神像燃烧的炭火,紧紧盯着夏思淼。
夏思淼无奈地摇摇头:“警察带我调看了附近的监控。巷口那个是坏的……其他路口的监控,在那个时间段,只拍到一些模糊的背影或者一闪而过的影子,根本看不清脸。她……她好像很熟悉这里的环境,或者有意识避开了主要摄像头。”
“一点线索都没有?”林默州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的颤抖,他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二十年的等待,刚刚燃起的希望火苗,难道又要被这异国他乡的风吹灭了吗?那种从云端跌落的感觉,几乎要将他击垮。他高大的身躯晃了晃,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灰败。
“爸爸!”林洛洛惊呼一声,扑过去扶住父亲的手臂,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秦九骁迅速上前一步,沉声道:“岳父,别急。只要人还在这个镇上,掘地三尺我也把她找出来。”他眼神凌厉,立刻拿出手机准备拨号,调动所有能用上的力量,进行地毯式搜索。
就在这时
林默州口袋里的手机,突兀地、疯狂地响了起来!那铃声在寂静压抑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林默州烦躁地掏出来,看也没看就想按掉。他现在哪有心思接任何电话!他的全部心神都被那个酷似妻子、救下夏思淼的女人占据了!
然而,当他的目光不经意扫过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时,整个人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狠狠劈中!
屏幕上跳动着两个他无比熟悉、却又恍如隔世的字眼“刘妈”。
刘妈!海城林家别墅的老管家!她怎么会在这个时间打来?家里出事了?林默州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