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趴卧在他赤裸的胸膛上,没过多久,穴里的孽物就再度起兴,硬硬地塞满她。
“娘,你肯认命了吗?”蒋星渊的心口跳得比鼓点还要密集,低头亲吻絮娘的眉心。
絮娘微微点头,玉手轻轻抚摸他湿漉漉的鬓发:“阿渊,只要你好好的,娘别无所求。”
蒋星渊自觉夙愿得偿,喜不自胜,压着絮娘连做了三回,方才沉沉睡去。
趁他熟睡,絮娘蹑手蹑脚地起身,换上干净的素色衣裙,抱着厚重的白绫,绕到后窗。
她本想跳楼,死得干脆些,却怕惊了底下巡逻的护卫,只好掩上外窗,站在两扇窗户中间的廊道里,将雪白的绫子抛向头顶的圆木。
絮娘踩在凳子上,打好坚固的绳结,玉手微抖,半阖美目,不知道想了些什么。
片刻之后,她咬了咬牙,脸上现出坚毅的神色,头颅探进绳圈,脚下一蹬,整个人悬吊在半空中。
凳子翻倒在地,因着有厚厚的软垫在下面接着,竟未发出半点儿声音。
此夜月华如练,银河垂地。
这一缕香魂杳杳,也不知飘往何处。
313|第三百零七回 钗分镜破非我情薄,水远天长万千牢落
蒋星渊做了个不祥的梦。
梦里,一轮明月从他的怀抱中脱出,穿过敞开的窗子,飞向遥远的天际。
他赤足狂奔,两手伸到虚空,徒劳地抓握着,惊恐地发现双手越来越小,手腕越来越细,身量变成五六岁的孩童大小。
本来极为合身的衣裳松松垮垮地拖在身后,他一时不慎摔倒在地,发觉皎洁的月光化作冰冷的积雪,将自己埋了起来。
周围死寂得像一座乱葬岗,空中狂风大作。
“啊!”蒋星渊惊呼一声,大汗淋漓地坐起身,举目打量四周,见门窗都严严实实闭着,心有余悸地低低喘息。
他意识到絮娘不在身边,摸了摸枕头,上面已经没有余温,立刻焦灼地呼唤起来:“娘!娘!你在哪儿?”
蒋星渊连鞋都来不及穿,套好亵裤,光着脚下地,正打算把守夜的护卫叫来,目光再度扫过窗子,心里忽然打了个突。
他走到窗边,拨开锁闩,轻轻往外一推
一双穿着绣鞋的玉足在半空中微微摇晃。
蒋星渊心下大骇,双腿一软,跌坐在地。
他很快反应过来,狼狈地爬起,跨过窗台抱住絮娘的脚,因着肝胆俱裂,心魂震荡,使不上力气,喉咙里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叫:“来人!快来人啊!”
不多时,护卫们闻声赶来,七手八脚将絮娘救下。
蒋星渊状若疯癫地将她搂在怀里,见她虽然四肢还没有僵硬,口鼻间却听不见呼吸,胸口也摸不出跳动,不由放声大哭:“你既不肯原谅我,一刀捅死我也就是了,何必拿自己的性命赌气?你今晚对我百依百顺,还说要一直陪着我,都是骗我的吗?你是有多恨我,要用这种法子惩罚我?”
“干爹!干爹您冷静些!干娘说不定还有救!”钟启祥吓得面无人色,连声催促底下人去请太医,又使宫女们绞帕子给絮娘擦脸,解开领口舒缓,“干爹您松松手,这么勒着她,她怕是更透不过气了!儿子进宫前,见过郎中施救自缢的妇人,有些命大的,昏过去一盏茶的工夫还能救回来呢!”
蒋星渊先哭后笑,脸上现出万念俱灰的意思:“拦得了一时,拦不了一世,她既有心寻死,这回救过来,还有下一回。依我看,也不必白折腾,要是她真的断了气,我立时陪着下去,到黄泉路上给她赔不是。”
钟启祥听出话音不对,不敢接腔,对几个侍卫使了个眼色。
众人合力拉开蒋星渊,把絮娘抬到床上安置。
蒋星渊僵坐在床边,痴痴地看着絮娘惨白的脸,手指轻抚她颈间鲜明的勒痕,怎么也想不明白,两个人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她那么胆怯柔弱,被居心叵测的情郎逼迫、被穷凶极恶的山匪轮奸、被荒淫好色的权贵凌辱时,都没有生出过寻死的念头,怎么会被自己逼上绝路呢?
自己明明真心爱慕她,明明与她相依为命,积攒出如山似海的深厚情分,明明可以毫不犹豫地为她去死,为什么到头来,竟成了害死她的罪魁祸首呢?
蒋星渊心情大起大落,无论如何不能接受残酷的现实。
太医院的杏林高手们齐聚一堂,撬开絮娘紧闭的牙关,往她舌下垫了颗续命的药丸,又是施针,又是开方,乱成一团。
蒋星渊一夜未曾合眼,待到天色发白,从翠儿手里接过蘸满清水的棉花,为絮娘擦拭干裂的唇瓣时,瞧清她发间的装饰,气得浑身直哆嗦。
她像是抱着“赤条条来去”的念头,身上穿的衣裳素净得很,鞋子也没什么花样,细软的青丝却整整齐齐拢起,发间簪着支堪称寒酸的银簪。
饶是蒋星渊过目不忘,也回忆了好一会儿方才想起那簪子是他们母子四人住在定州的时候,伏陵送给她的。
他给她准备了那么多珠宝钗环,她一个都瞧不上,偏将这不值钱的物件当做宝贝,瞒着他从京兆一路带到金陵,就连死也要戴在头上!
蒋星渊恼怒至极,一把拔出簪子,掷到脚边猛踩,又扑到妆奁前,翻拣出一堆金光闪闪的玩意儿,比划着要堆到絮娘身边。
她活着是他的人,死了也得和他躺在一起,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全都刻上他的印记。
翠儿被主子疯疯癫癫的样子吓得倒退数步,还没来得及逃出去,便见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状若猛虎般扑进来,举起醋钵大的拳头,“砰”的一声砸向蒋星渊的面门。
“蒋星渊,你是怎么照看我娘的?好端端的,她怎么会上吊?”蒋星淳不知道从哪里得了消息,见絮娘果真躺在床上人事不省,本就憔悴不堪的脸色变得越发可怖,虎目中全是血丝。
他揪着蒋星渊的衣领,把他提到半空中,几拳揍得他鼻青脸肿,大吼道:“畜生,祸害!我早该杀了你!我现在就杀了你!”
蒋星渊像是不知道痛似的,任由蒋星淳施暴。
他阻止钟启祥等人插手,迎着蒋星淳愤怒的眼神,惨然一笑:“你不必这么生气,她活不过来,我就陪着她一起走。”
到了这时,他还不忘在情敌心间狠刺一刀:“我固然伤了她的心,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要不是你贪恋她的身子,时不时跑来纠缠,又不慎教她看见你的脸,她会上吊吗?你怎么说得出‘好端端”的话?怎么敢把一切罪责都推到我头上?”
蒋星淳被他数落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又看出他真有殉情之意,手下一松,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蒋星渊捂着高高肿起的腮帮子,舔了舔嘴角的血,竟然觉得意识清醒了些。
“翠儿,我娘给我做的新衣裳放在哪儿?”他吃力地爬起来,示威似的扬声高叫,“还有袜子、鞋子,快给我拿过来,我要收拾收拾,打扮得体面些,好教她见到我的时候,多少能消消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