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1 / 1)

她再也遇不到像他一样尊贵优雅,又像他一样温柔体贴的男人。

她再也无法填补心中的缺口。

眼看蒋姝哭得越来越厉害,几乎昏死过去,蒋星淳一个头两个大,病急乱投医,向蒋星渊求助:“阿渊,她这是怎么了?我说的法子不妥当吗?我没有骂她打她,还绞尽脑汁给她收拾烂摊子,她为什么哭成这样?”

蒋星渊和他对视一眼,拥住蒋姝颤抖的香肩,轻声问道:“阿姝,你是不是忘不了大殿下?”

感觉到蒋姝颤抖得更厉害,他以眼神制止蒋星淳发怒,循循善诱道:“你别害怕,也别害羞,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我和阿淳哥哥虽然不算神通广大,满足你的一两个小愿望,自问还是做得到的。”

蒋姝慢慢抬起头,蓄满泪水的眼睛怔怔地看着蒋星渊。

她从没见过二哥这副表情沉稳,笃定,自信。

好像就算她开口说想要星星,他也能架起天梯,给她摘下来。

好像一切无礼、荒唐的愿望,都能被满足。

蒋姝隐约察觉到危险。

与此同时,她又被身子里藏着的凶兽所操控。

那只贪婪的兽用少女娇柔无害的嗓音,提出狂妄的要求

“我想……我想和殿下白头偕老,死生不负。”

直到蒋姝哭得累了,靠在椅子里入睡,蒋星淳才从震惊中回神,低声叱责蒋星渊:“她犯糊涂,你怎么也跟着发疯?殿下是天潢贵胄,总有一日要登上皇位,你看哪个皇帝不是三宫六院,左拥右抱?他又不是痴情种子,怎么可能专宠阿姝,跟她白头偕老?”

他越想越觉害怕,提起死去的娘亲:“阿姝的性子随我娘,单纯又好骗,不喜欢与人争抢,她要是进了宫,过不了两年,便会被那群女人吃得渣都不剩!不行,我不同意!”

蒋星渊打开油纸包,撕了只鸡腿递给蒋星淳。

他发现蒋星淳一点儿也不了解自己的妹妹。

不过,他不打算挑破。

蒋星渊带来一壶陈年花雕,这会儿用匕首敲开封口的黄泥,醇厚的酒香立刻扑入鼻腔。

他自斟一杯,略沾了沾唇,看着形如困兽的蒋星淳,轻描淡写地道:“那就不让他当皇帝。”

不当皇帝,蒋姝就不用进宫。

将人关起来,给她慢慢玩。

259|第二百五十三回 谁为刀俎谁为肉,欲濯冠缨侵尘垢

两日后,一身铁甲的蒋星淳走进大皇子府,向徐宏煊辞行。

身为心腹,他不需要递帖子,便可在府中畅行无阻,就连进入防守森严的寝殿时,也没有一个护卫阻拦。

蒋星淳主动卸下佩剑,交给婢女保管。

他整理仪表的时候,宽大的手掌隔着衣裳触及襟内藏着的物事,脸色变得更加整肃,剑眉深锁,好像藏着许多心事。

“阿征,你来了?”徐宏煊从屏风后面绕出来,亲亲热热地招呼着他,“我听阿姝说你今日动身,教底下的人紧赶慢赶,送了一幅新绘的舆图过来,快来瞧瞧。”

蒋星淳沉稳地答应了一声,跟随他进入议事的房间。

这房间并不大,布置得却足够雅致

迎面一个多宝格上,摆满了价值连城的珍奇古玩,后面并排陈列着几个书架,装的多是世间难寻的孤本典籍,右边一整套金丝檀木雕刻的桌椅,墙上挂着徐宏煊口中所说的舆图。

蒋星淳站在舆图前,看见十几座城池全都落进鞑子手中,偌大的国土像一片被天虫啃吃得残破不堪的桑叶,满目疮痍,怵目惊心。

他长长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想起自己和蒋星渊的激烈争执。

蒋星渊提的破局之法,说简单很简单,说难,又难如登天。

他给了他一个……写着圣上生辰八字,塞着恶毒符咒,浑身扎满银针的巫蛊娃娃。

把这娃娃藏在只有徐宏煊本人和几个亲信才能出入的房间,请贞贵妃挑选合适的时机巧进谗言,怂恿徐元景搜查皇子府,便可用“大不敬”的罪名,将高高在上的皇子贬为庶民,甚至软禁于深宫。

到那时,再由蒋星渊出面,将蒋姝送进去,就能实现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天真愿望。

听到这个阴毒下作的主意时,蒋星淳反应激烈地骂了蒋星渊一顿,不肯与他同流合污。

私仇归私仇,不能撼动他一直坚守的原则,更何况,徐宏煊虽然欺骗了蒋姝的感情,这么多年来,对兄妹二人的关照也不算少,于情于理,都不应该遭受毁灭性的报复。

可蒋星渊说,他没得选。

就算他不答应,贞贵妃也会趁他将全部兵力带出城的时候,对徐宏煊下手。到那时,徐宏煊大概连性命都保不住,他们这些忠心耿耿的手下,也会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死在战场上。

提前告密也行不通,没有证据,徐宏煊不止不会相信他,还有可能生出提防,将他和蒋姝严密监视起来。

“所以,你是过来做说客的吗?”当时,喝得大醉的他愤怒地瞪着弟弟,一掌将桌子拍得快要散架,“你站在贞贵妃那边,和他们联手把我往绝路上逼,强迫我做一个不忠不义、背信弃主的小人,对吗?”

“阿淳哥哥,我从进宫那一日起,唯一的目标就是活着,效忠于大殿下也好,牺牲色相迎合贞贵妃也好,都只是为了保住这一条贱命。”蒋星渊满面悲凉,仰着头将满满一杯花雕灌进喉咙,低低咳嗽了两声,“和你们重逢之后,我变得贪心了些,想拽着你们一起活下去,想保护好阿姝,让她和那些金枝玉叶一样,活得恣意潇洒。”

蒋星淳没想到他和贞贵妃有见不得人的关系,更没想到他对自己毫不设防,连这么要命的秘密都肯吐露,惊骇得酒醒了一半。

“你说我和贞贵妃联手,未免太看得起我,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奴才,偶尔消息灵通些,哪里有资格参与她们的计划?”蒋星渊蘸着残酒,在桌子上写了一个“利益”的“利”字,语调冷静,“同样的,阿淳哥哥也太看得起自己,他们可以派我试探你的口风,自然也可以找别人,只要提供的筹码足够有吸引力,总有人愿意倒戈相向。”

“你有没有想过,到那时,你、我还有阿姝,失去利用价值,会落得怎样的下场?”蒋星渊看着蒋星淳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将话说得更明白,“你一上战场,就再也回不来,我说句难听话,死在敌人手里还算痛快,既不必受诸多磋磨,又能得个忠烈勇武的好名声,可我们呢?”

“我这一条烂命,死了也就死了,阿姝怎么办?她长得那么美,性子又温柔,在乱世之中,有可能遇到什么样的祸事,不需要我明说吧?”蒋星渊眼神微闪,下了一剂猛药,“阿淳哥哥,你还记得咱们小的时候,大娘为了养家糊口,是怎么被那些色欲熏心的男人欺辱践踏的吗?你忍心抛下阿姝,让她走上大娘的老路吗?”

蒋星淳猛然站起身,大叫道:“不!不行!”

他终于明白过来,蒋星渊说得不错,他没有第二条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