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砰” 的一声巨响,紧接着是椅子被撞倒的刺耳声音,伴随着激烈的打斗和挣扎声。孟流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双手紧紧地攥着床单,指关节都因用力过度而泛白。

紧接着,是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 “噗” 声,那声音如此熟悉又如此恐怖,像是尖刀无情地刺穿了肉体。

一下,又一下,每一下都仿佛刺在了孟流年的心上。

她似乎听到了母亲极力压抑着痛苦的闷哼声,那声音微弱而又充满了绝望,可又仿佛只是自己的幻觉,因为那声音很快就被窗外的雨声和狂风声淹没。

孟流年想不顾一切地冲出客厅,但她却惊恐地发现,她的身体,根本不停自己使唤。

她就像鬼压床一般,被禁锢在这具小小的身体当中,任由客厅的可怕声响,归于寂静。

而她连悲伤的呐喊都做不到,只能呆呆地望着那扇门,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和绝望,如潮水般将她彻底淹没。

小小的夏宇仿佛感受到妹妹内心的痛苦,紧紧地抱住了她。可夏宇的双臂同样在颤抖,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房间那道狭窄的门缝,眼神中充满了警惕与恐惧。

尽管内心同样痛苦,但这个年幼的小男孩,还是选择了遵守跟养母的诺言:保护妹妹,都要留在房间不要出去。

而与此同时,那道门缝的另一半,仿佛也有一双冰冷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们,将他们的一举一动都看得清清楚楚。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孟流年和夏宇就这样静静地待着,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停滞。

不知道过了多久,客厅再次传出声音,紧接着亮起微弱的灯光,似乎危险已经离去。

她和哥哥终于推开房门,透过窗外隐约的光亮,她却看到让她心碎绝望的一幕。

她的母亲,那个曾给予她无尽温暖和关爱的母亲,此刻却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周围是一大滩触目惊心的鲜血。母亲的衣服早已被鲜血浸透,殷红的血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她的双眼失去了往日的光彩,黯淡无光,却带着无限的眷恋与不舍,死死地盯着他们的房门,仿佛即使生命即将消逝,心中最牵挂的依然是自己的孩子。

在母亲生命的最后时刻,她是那么的害怕他们会走出房门,哪怕自己在痛苦中死去,也没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熟悉的痛苦与悲伤,深深刺激着她的神经。孟流年突然意识到,她其实是在做梦,她梦回到了三岁那年母亲惨死时的经历。

这些年来,她一直努力地想要回忆起当时的经过,却总是徒劳无功。她的大脑并非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遗忘了这一切,只是因为这段经历太过痛苦,痛苦到她的内心本能地选择了逃避,将这段记忆深深地锁在了心底的最深处,不愿再去触碰。

而如今随着邹年和孟流年记忆的融合,竟然重新打开了这段记忆。

梦境因为孟流年意识的觉醒随之开始破碎,清脆的“咔嚓”声,从梦中唤醒了她的意识。

孟流年彻底清醒过来,面前是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家,90 年代风格的古早家具,让人有种进入梦核的朦胧感。

“赶上了吧。”年轻的孟敬山狐疑地自言自语说着,走到了孟流年面前的胶卷相机旁,拿起相机端详着。

他刚才按了相机的延时拍摄,才赶紧入镜的,也不知道有没有把自己拍进去。

“妈妈,妈妈……”三岁的小年年拉着妈妈的衣角,奶声奶气地呼喊着。

孟流年渐渐从痛苦的情绪中缓解过来,她意识到,这次不是梦,而是她又再次回到了常慧敏身上。

“今天是几号?”孟流年忙问。

“26 日啊。”孟敬山随口说道。

“几年几月?”

“2000 年 6 月 26 日。”

她再次穿越成功了,穿越回到了母亲遇害当天!

“叔……爸爸……”这时,小夏宇轻声喊孟敬山道。“您真的要走吗?”

一转眼,夏宇已经被孟家收养了快半年了,也开始对孟敬山和常慧敏改口叫爸爸妈妈了。

“是啊。”孟敬山揉了揉小夏宇的脑袋,转头把相机递给常慧敏,也就是此刻的孟流年。

“阿敏,那我走了,你自己注意安全……”

孟流年听孟敬山说要离开,才猛地从刚穿越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她走到窗边,抬手撩开窗帘,推开了半扇窗户。刹那间,狂风裹挟着暴雨的喧嚣猛地灌进耳中,外头台风呼啸着,豆大的雨点砸在窗玻璃上,噼里啪啦,好似要将这世界砸个粉碎。

明明时钟的指针还在五点四十五分,可外头的天空已然被浓稠的黑暗所吞噬,云缝里还隐隐浮现出一抹诡异的墨绿,像是潜伏在黑暗里的巨兽,透着丝丝寒意与阴森,让人有种不祥的预感。

屋内,那台还开着的老旧电视机,屏幕上的信号沙沙地闪烁不定,像是随时都会熄灭。屏幕里,播音员眉头紧锁,神色凝重地播报着:“各位观众请注意!受厄尔尼诺现象持续影响,台风‘桑美’,中心附近最大风力已达 17 级以上,正以每小时……直逼广东,预计将在一小时内直接登陆徽东地区。截至目前,台风所经之处……多地出现内涝、山体滑坡等地质灾害。城市街道严重积水……交通几近瘫痪。多地电力、通信中断……政府已紧急启动 I 级应急响应,消防、武警、医疗等救援队伍全员出动……请居民务必做好防范措施,尽量避免外出,确保自身安全……”

“你要去哪里?”孟流年问。

孟敬山正准备离开了,却听妻子突然又这么问,简直莫名其妙。但他还是回答道:“徽东啊。”

其实刚才孟敬山和常慧敏,已经就要不要孟敬山听从局里安排,去徽东支援救灾这件事商量好了。

5 月 28 日那天孟流年再次穿越对他说过那些话,孟敬山已经意识到事情的不简单。

因为每一次自称是未来的孟流年穿越到常慧敏身上,都会扯上命案。

虽然曾森已经被捕,但有可能是夏家案和苏黎酒吧案的凶手刘一方还逍遥法外。

孟敬山怀疑,这个未来的孟流年,就是为了阻止母亲被杀而穿越而来的。而常慧敏被杀的那天,很有可能就是孟流年电话里对他提到的 6 月 26 日。

孟流年没有说常慧敏可能会被杀害的具体原因。但他怀疑,是和常慧敏当时就在夏家案的命案现场附近,并且救了夏家独子夏宇有关。

无论如何,他都决定了要重视这件事。只是怕妻子害怕,他没有把整件事的原由告诉她,只说是最近因为他的一些公务的原因,害怕有罪犯会对他的家人报复,让常慧敏带着孩子务必要小心谨慎。

至于 6 月 26 日今天,他原来的计划是无论如何都不离开妻子和孩子的。

不过没想到的是,台风天竟然会导致徽东那边发起了大水,好些地方灾情紧急,市里大部队都被急调去抢险救灾了,他也同样接到了命令前往。

作为部队退伍的军人,在职的刑警,他不能因为一些说不清楚的玄学理由,而拒绝服从救灾的命令。

哪怕他心里也明白,自己这个选择,并没有尽到一个丈夫,一个父亲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