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缓缓地驶向郊区的公墓。两人一路上都没什么话,但孟流年感觉到孟今笙时不时会透过后视镜瞅自己两眼。

“储物箱里面有零食有饮料。”

“哦。”孟流年还在思考着这几天发生的一切。她已经没有了父亲周年纪念日那天的歇斯底里,可以对目前情况做一些思考与印证。

两人到了公墓,来到母亲常慧敏的墓碑前。这里已经放了一束淡雅的白菊,不知道是谁刚刚来过。

墓碑上写着“爱妻常慧敏,生于 1974 年年 5 月 7 日,逝于 2000 年 6 月 26 日。”

看着墓碑上妈妈年轻的照片,孟流年也不得不接受现实。妈妈真的死了,死在 2000 年 6 月 26 日……按时间算,妈妈死的那天,自己还只有三岁。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在她脑海中清晰记得的跟妈妈一起走过的时光,那些拥抱时的温馨,争吵时的恼怒,还有那些充满爱与快乐的时光。难道又是假的吗?

不可能……

但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必须要弄清楚。

“年年……”看着在母亲墓碑前无声落泪的孟流年,孟今笙想伸手拥抱她,但伸出的手在半空中犹豫了一下,最终只是轻轻放在她的肩膀上。

此刻,他真的很后悔。

也许从三年前他决定留在国内,让孟流年独自一人出国留学,他就该预料到他们从今往后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两小无猜。孟今笙想到这里,内心不禁又一阵苦涩。

要是早知道年年的精神状态这么差,他说什么都不会出这一趟出差。

自从年年回国后,他已经习惯了她对自己的冷漠甚至刻薄,只是一想到她独自一人时眼神中流露的孤独,他还是会忍不住心痛。

他心里有很多话想对她说,他想告诉她,现在他已然是能独当一面的律师,可以给她安稳的生活,做她的避风港。只是话到嘴边,却还是没有勇气说出。

孟流年感觉到肩上的重量,回过头来看到对方忧郁的眼神。

刚才她有偷偷瞅了一眼男人在出院单上的签字。

他叫孟今笙。

今笙……今笙……

孟流年还记得婚纱店里那通电话,她在等她的未婚夫,一个叫谢今笙的男人。

但电话里的人,说话气质都跟眼前这个男人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只是恰好同名吗?

想到这里,孟流年不禁问道:“你……是谁?”

女孩的声音既没有幽怨,也没有恨意,平静得不带一丝情感。却让孟今笙有种瞬间如坠冰窟的寒冷。

“你还这么恨……哥哥吗?”

“我们是亲生的兄妹吗?”孟流年记得清清楚楚,她没有哥哥。

“不是……”

“那你是……那个女人的儿子?”孟流年恍然大悟。那天送她进院的女人,是她的后妈,那个告诉她妈妈已经死了的女孩,是她后妈带过来的女儿,也就是她所谓的“妹妹”。那眼前这个“哥哥”,大概也是差不多的关系。

孟今笙白了她一眼,脸色阴沉下来。“你爸妈收养的我。”

“哦……”孟流年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也不好再说什么。“我这不就问了一下吗?我现在记忆有点混乱……我这么说你可能不信,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你是说,你跟医生说的原来活在另一个世界,谁知做了一些奇怪的梦,然后就来到这里的经历?”孟今笙已经看过病历本了。

“你都知道了?”

“很有想象力,你要不要试试写小说。”

“啧。”孟流年心想,果然是没有人会相信她说的话。

话说回来,虽然对这个便宜哥哥没有一点印象,但从见面的那一刻,她就感觉他对自己有种莫名的吸引力和亲近感。她好像没办法把他完全当做一个陌生人去对待。

想到自己现在孤立无门,孟流年觉得也许他可以帮到自己。

“有些事我还想再确认一下,你可以陪我一下吗……哥哥?”孟流年换了一种语气,恳求道。

孟今笙虽然一路冷着脸,可倒也是二话没说就让孟流年上车,把她送到了她要去的地方孟家老宅。

说是老宅,其实就是老城区里的一栋老破小当中的单元房。

这里也是孟流年记忆中从出生起跟家人一起生活的地方。

孟流年走上熟悉的贴满小广告的楼梯,用孟今笙给的钥匙打开了房门。里面扑鼻而来的灰尘和腐朽的气息提醒着孟流年,这里已经长久的没有人生活了。

一直跟在孟流年身后的孟今笙也走了进来,道:“妈妈走了以后,我们就不住在这里了。爸爸以前每过一段时间都会来打扫一下,后来太忙了……”

“妈妈她……是在这里被……”孟流年突然转过头来问道。

“是……”孟今笙说这话的时候,小心翼翼,生怕孟流年真想起那年发生在这里的惨剧。

只是他心里也明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那时候她只有三岁,而且当时自己就和她躲在房间里,她明明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

事情发生后的这些年,她也没跟自己提起过,她记得什么。

“哦……”孟流年没再说什么,径直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这里不像自己原来房间那般,塞着满满当当的东西,既没有妈妈生活的用品,连自己的物品都没有。柜子里只有零星几件小孩的衣物和玩具。

她八岁那年贴在床头上撕不掉的“流氓兔”贴纸没有了,上初中时为了放新买的电脑专门买的电脑桌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