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流年静坐于书桌之前,思绪飘渺。接着黑暗中的小台灯,她的目光无意间触及桌上那本不起眼的记事本,好奇心使然,她轻轻翻开。令人讶异的是,这竟是母亲的记账册,每一日的开销都被她精心地记录在册,清晰如昨。

从早餐的几毛几分,到晚餐的几块几角,无不体现出母亲的节俭与细致。孟流年一页一页地翻阅着,心中涌起对母亲节俭之道的深深感慨。她自年轻时起,便这般精打细算,唯独在女儿的饮食上,才舍得稍微大方些,还会订些牛奶什么的。

突然,他的目光定格在某一页上,那是 12 月 25 日的记录。母亲的字迹略显凌乱,似乎是在极度困惑与无奈中写下的:“今日钱包里的钱突然消失,大半个月的生活费都不见了。傍晚时分,浑浑噩噩,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记得似乎救了一个孩子,但当时的具体情况,钱是怎么丢的,却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孟流年心中一紧,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那天傍晚的情景。原来,那天母亲竟然经历了如此奇特而令她不安的体验。

她继续翻阅着账册,发现母亲在之后的几天里,都在努力回忆那天发生的事情,但似乎始终没有找到答案。

她突然有种心虚,不敢再看记账本,感觉把本子放回原处,正想爬上床,却发现夏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了起来,抱着被子,在床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孟流年整个人都下了一跳,差点没忍住叫出声来。

她压低嗓音,烦躁地问道:“你干嘛?!”

“我想尿尿……”

陪小夏宇上完厕所,孟流年躺在两个孩子中间,很快就睡着了。

只是天没亮,就被一阵刺耳的哭声吵醒了。她睁开眼睛,只觉得身下一片冰凉,坐起来一摸,床单都湿了。

“你们谁尿床了?”

小夏宇也睡眼惺忪地醒来,“……不是我。”

孟流年看着已经哭成小泪人的小年年,摸了摸她的屁股,整条裤子都湿了。

“啊”刚睡醒的疲惫加上被哭声搅扰的烦躁,让她忍不住大叫出声来。

强打起精神把两个孩子还有自己弄湿的衣服、床单统统扔进半自动洗衣机,孟流年对自己三岁了居然尿床很是无语。但她马上又给自己洗脑,小孩子尿床是人之常情,没什么大不了的。还好她穿越的是 2000 年,不用自己手洗衣服。

孟流年在厕所洗衣服,小夏宇静悄悄地站在厕所门口,小声地问道。“阿姨……我可以去看妈妈吗?”

“你妈妈现在还不给看望,等她醒了我们再去好不好?”孟流年还在想怎么跟小夏宇好好解释,那边小年年已经光着脚在过道里跑来跑去。

“给我站住,不许跑!听到了没有!”

孟流年怕她撞到家具,大吼起来。之前她是怎么觉得这个小时候的自己可怜的,明明就是个调皮捣蛋的大魔王。

小年年似乎是因为家里突然多了个玩伴,变得异常兴奋起来。一会要给小夏宇看这个,一会要给小夏宇看那个。恨不得把自己压箱底的宝贝都掏出来给人家展示一番。

她终究还是个刚毕业没多久的未婚女性,要一下照顾两个孩子,实在是让她焦头烂额。偏偏孟敬山好像习以为常似的,直接就去上班了。

他妈的,她好像突然能理解为什么母亲这些年对父亲充满怨气了。

就在孟流年在家里焦头烂额地折腾着给两个孩子洗漱的功夫,一个穿着时尚靓丽的女人,也正好来到孟家楼下。她站在路灯下,从她的角度,正好可以从楼下远远看到在五楼阳台晾床单的“常慧敏”的身影。

她穿着那个年代少有人会穿得起的白色长款羽绒服,腰上缠着同色系的腰带,巧妙地勾勒出了她纤细的腰身。身下是紧身的皮裤配长到膝盖的长筒高跟鞋。手上还背着个 LV 经典款包包。这身放在现代都十分亮眼的打扮,让清晨出来上班买菜的路人走过都忍不住回头多看几眼。

从昨天来到这个陌生的“家”,小夏宇就像个麻木的机器人,该吃饭吃饭,该睡觉就睡觉。尽管他明白身边这个小自己三岁的小妹妹在用尽自己的办法想逗他笑,但他还是没有一点像个孩子的反应。

原本他也是个调皮又放肆的孩子,但是这短短的几日来,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太沉重了。他身体的潜意识让他强行进入了一种麻木状态,也只有这样,他才能从身体和心理上的疼痛与折磨中抽离,假装被打击被虐待的人不是自己。

他心里一直告诉自己,他还没有失去希望。只要妈妈从医院里好起来,他就不会是一个人了。是这个信念一直支撑他到今天。

他能从这个救过自己的阿姨身上感受到善意,但他昨天晚上他假装睡着,这个阿姨跟叔叔在门外的讨论他隐约听懂了,那个叔叔不想他留在这里。

他会被送回二叔那里吗?

他想念爸爸,也想念妈妈。

如果妈妈在医院里再也不回来了,他又该怎么办。

每次想到这里,他心里都会升起一种强烈的抽离感,想让自己的意识离开身体,飞到爸爸妈妈的身边去。

小年年一边坐在椅子上喝水,一边看着旁边这个从醒来后就一直在发呆的小哥哥。她觉得小哥哥大概也渴了,想喝水。也许她可以去给他倒一杯水。

孟流年想给两个孩子煎几个荷包蛋做早餐,刚把蛋打下去,就听到杯子碎裂的声音,然后又是熟悉的“哇哇哇”的爆哭声。

“没事吧!”孟流年铲子都没来得及放下,就从厨房里冲了出来,看见玻璃碎了一地,惊慌失措地叫到:“不许动!”

孟流年赶紧过去,把小年年抱到一边,再去拿扫帚把玻璃碎片都扫起来。一边干,一边嘴上忍不住叨叨个不停。“你就不能好好坐在那里等着吗?少看一会你就捣乱!”

小年年被妈妈骂,哭得更伤心了,又想过去让妈妈抱。

“别过来!”孟流年担心她不穿鞋踩到玻璃碎,但一着急开口就是吼。

正在此时,门铃响了。

“谁啊?”孟流年没好气地大喊,这个门铃响的也太不是时候了。

“有人在家吗?”门外传来的是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

孟流年抱起小年年来到门口,打开门,在看到女人的脸的时候吃了一惊。

她不认识这个女人,但这个女人的脸她却非常熟悉,因为她跟母亲常慧敏的合影,就一直挂在自己原来的房间。

这个女人,就是那个妈妈死去的好友,周丽珍。

她在自己原来的时空里,也是被刘一方杀死的受害者之一。

不对,孟流年突然意识到,自己遗忘了一个非常关键的线索就是在后来孟今笙给自己的案件记录了,并没有周丽珍这位受害者。

甚至连她的名字都没有出现过。

这是怎么回事?!

“你愣在那里干什么?”周丽珍看她愣神的模样,心里奇怪,“不认识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