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了。

不是商界叱咤风云的夏宇,也不是温文尔雅的孟今笙。

谢今笙站在门口,微微喘着气,额头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袖子随意卷到手肘,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利落,却又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锐气。他的眉眼依旧如孟流年记忆中那般清新俊逸,品貌非凡,身上更多了几分朝气与果敢。那是他在复杂的社会环境中摸爬滚打后练就的沉稳,也是他在应对各种突发状况时磨砺出的从容。

“年年,我回来了!”谢今笙大步走到病床前,毫不犹豫地将孟流年拥入怀中。他的怀抱温暖而有力,仿佛要将这些天的担忧和思念全部倾注在这个拥抱里。

“……今……今笙……”孟流年有些不知所措,声音微微发颤。她还没完全适应这个称呼,更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接地表达情感。

谢今笙松开她,双手捧起她的脸,仔细端详着她的神情,仿佛在确认她是否真的安然无恙。他的眼神里满是关切,语气中带着一丝紧张:“妈,她真的没事吧?”他转头问常慧敏,随即又认真地看着孟流年,郑重其事地说道:“年年,你放心,无论你身体怎么样,我都不会离开你的。”

“呸呸呸,别胡说八道,年年就是见到你高兴,谁让你三天两头见不到人。”常慧敏嘴上埋怨着,眼里却满是笑意。她看着眼前这对年轻人,心里既欣慰又感慨。

谢今笙如今也已是市刑警支队的一员,工作性质特殊,常常为了追查案件一连几天都待在局里,甚至顾不上回家。孟流年手术那天,他好不容易请了假,匆匆赶到医院,一直守到手术结束。

直到主刀医生走出手术室告诉他手术成功,一切顺利,他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

然而,局里突然来了紧急任务,他不得不匆匆赶回去,连孟流年醒来都没能陪在她身边。

这件事一直让他心里愧疚不已。每次想起,他都觉得自己亏欠了她太多。

“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孟流年察觉到谢今笙的目光,那双眼睛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看穿。她有些不自在地低下头,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

这样的谢今笙,她一时还不习惯。

突然,谢今笙在她面前单膝跪下,动作轻柔却坚定。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手指微微颤抖着打开,递到她面前。

盒子里,一枚璀璨的钻石戒指在灯光下熠熠生辉,仿佛承载着他所有的期待与承诺。

“年年,嫁给我,好吗?”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明显的紧张和笨拙。那张平日里总是沉稳冷静的脸,此刻却因羞涩而泛起红晕,甚至连说话都有些结巴。

孟流年愣住了,目光在戒指和他之间来回游移。她的耳边嗡嗡作响,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他炽热的目光和那句沉甸甸的请求。

她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周围,病房里人来人往,生病的老人、打水的家属、打针的护士,大家都停下手上的事情,无数双眼睛全在注视着这一幕。

她的脸颊烧得越发厉害,连耳根都染上了一层绯色。

“快起来呀!这里这么多人……”孟流年拉着谢今笙的衣袖,想把他拉起来。

“不要,除非你先答应我。不然我怕我又要错过你了。”谢今笙虽然也感觉到有些骑虎难下,但目光却坚定得不容置疑。他的眼神像一团火,灼烧着她的心,让她无处可逃。

就在这时,病房里不知是谁率先喊了一声:“恭喜啊!”紧接着,更多的人加入了进来,起哄声此起彼伏:“答应他!答应他!”甚至连病房外路过的病人也被这场热闹吸引,纷纷驻足围观。

孟流年一阵眼热,不知不觉已留下感动的泪花。

这么多的时间线里,这是夏宇第一次向自己求婚,连自己的母亲在一旁祝福。这是她一直以来,从未感受过的幸福。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终于轻声吐出一个字:“好。”

这个字仿佛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却也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谢今笙的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仿佛所有的等待与忐忑都在这一刻得到了回报。他小心翼翼地将戒指戴在她的手指上,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孟流年低头看着那枚戒指,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她知道,这一次,他们再也不要彼此错过了。

“我们回来了。”

谢今笙和常慧敏,带着孟流年出院回到家。推开家门,父亲孟敬山早已在厨房里张罗了半天。

孟敬山从厨房里端出一个大砂锅,放在桌上。

“回来啦,正好,汤都熬好了,上桌吃饭。”

这些年来开餐馆做生意,孟敬山已经练就了一身精湛的厨艺和烟火气。为了迎接女儿出院,做父亲的一大早就进厨房捣腾了一大桌子的菜。

“哎哟,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常慧敏嘴上打趣着,脸上却乐开了花,进厨房帮忙去了。

谢今笙让她先坐,把行李推进了房间。

孟流年打量着眼前熟悉的家,虽然不少家具已经换了,但家还是那个家,保持着主人家那种热爱生活的气息。

在如今的时间线里,他们家一直住在北苑花园的老房子里,谢今笙从高中起在学校寄宿,毕业回鹏城工作后住在单位宿舍,而孟流年毕业后则还是住回到了家里。

围绕这个家的阴霾已经过去,一切都是那样的欣欣尚荣。

“爸,我回来了。”

从医院醒来后,孟敬山大多数时间就回到店里工作里,孟流年都还不曾跟父亲好好聊过。

她觉得眼前的父亲跟其他时空的父亲都好像不太一样。

现在的父亲,既没有当保安时的那种郁郁不得志的颓丧,也没有那种身在高位的不可接近。他平易近人而又有活力,就像她小时候羡慕的那种“别人家的父亲”。

“来,尝尝,是你最喜欢的胡萝卜玉米汤。”孟敬山给女儿舀了一碗汤,放到她面前道。

“爸,二十年前,我们见过,你还记得吗?”

孟敬山一怔,端着汤的手抖了抖,滚烫的汤水倾斜了几滴,烫得孟敬山怪叫了一声,差点把汤给打翻了。

“你个傻孩子,胡说八道什么。咱们不是天天见吗?”孟敬山想敲孟流年的头,伸出手却冷不丁瞧见她头上的纱布,硬生生又把手拐了个弯,拍自己头上。

“闭嘴,吃饭。”

孟流年心想,难道父亲都已经不记得了吗?

思索间,常慧敏和谢今笙也已在饭桌前坐下,孟流年也只好听话地闭上嘴吃饭。饭桌上的忙碌气氛,孟流年心里那一点不解也似乎变得不再重要。

“只要一家人都好好的,那这些事就都不重要了。”猛扒拉几口饭的孟敬山,冷不丁开口道,像是在回答孟流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常慧敏和谢今笙也冲孟流年点了点头,孟流年会意,忍不住笑了起来,一切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