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和隋尘的对话被翻了出来,那是在他去日本工作前说的吧,原来他真的来了。
还不如不来,“身体健康”这种愿望,就像“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一样的敷衍又虚伪。她也不过是随口一句,没有死缠烂打,他又何必哄小朋友似的。
也对,隋尘对她一直都像在哄小朋友,随便给她颗糖,她就能高兴的两三天都合不拢嘴,就算是生再大的气,都会在那一瞬间的甜味里消失殆尽。
怪谁呢?她活该,放低自己,咎由自取。
“许个愿吧。”
“······”身旁突然响起的话音,近在咫尺,让盛诞蓦然一震,猛地转过来,看清来人后,她更愣了,那双原本就很大的眼眸因为惊愕被瞪得愈发夸张。
来人挑了挑眉,唇角弯了弯,似笑非笑,像是没察觉到她的惊讶般,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如果嫌弃别人许的愿望,那就自己许。”
同样的,盛诞扑闪了几下眼帘,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怎么会在这!?”
戚玄撑倚在许愿墙上,手里捧着暖融融的咖啡,抬眸瞥了眼神情呆滞的盛诞。她穿得很单薄,显然是出门前完全没有把天气因素考虑进去。单是看着她光秃秃的脖子,他就觉得冷,忍不住就扯下了自己的围巾,边替她围上,边顺着她方才的话呛了回去:“为什么不能在这,东京是你家哦。”
“咳······”虽然他的举动很体贴,可是盛诞还是因为被围巾勒太紧,很不给面子地低咳抗议。
为了不让自己客死异乡,她选择拍开戚玄的手,自己将围巾打了个结。早就习惯了他爱调侃的个性,盛诞也没太在意,继续自己的疑问:“是来工作的吗?”
“来找你的。”说着,他很自然地搂住她的脖子,把盛诞拉进怀里,手中的咖啡贴向了她的唇边。
她倒也不扭捏,不客气地喝了一大口,偏烫得滋味一直钻进了心里,驱走了些许寒意,身体暖些了,盛诞才后知后觉地表现出错愕:“真的假的,你怎么找到我的?”
“如果真心想要找一个人,总会有办法。”
“是吗······”这话,让盛诞觉得心头微痛。所以找不到她的人,其实根本就没想要找吗?
“你真的不要许愿?”
“不要。”盛诞果断决绝,甚至是不想再瞄一眼那堵许愿墙,“你怎么知道我在日本?”
“因为一般来说女人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选择旅游疗伤,非要搞得很有意境,其实根本就越来越伤嘛,有意思吗?”戚玄歪着嘴角,露出不屑和些许痞气,“又一般来说,女人旅游疗伤,通常会选择去日韩啊,新马泰啊,尼泊尔啊,西藏啊,丽江啊······之类的,所以我让朋友帮忙,查了下最近飞往这些地方的乘客名单。”
“好···好浩大的工程······”
“有什么办法,谁让你那么没良心,为了个男人连朋友都不要了。我没你那么狠,我丢不开你。”他说的很随意,明明是可以很动人的话,却硬生生被戚玄粉饰成了一个玩笑。
所以,盛诞压根就没把他有些古怪的用词当回事,仍旧在纠结他那个浩大的工程:“所以你最近都不用工作,每天都在过滤乘客名单?”
他成功了,盛诞的愧疚心被全数唤醒。
可惜,很快又在他一句话间蔫了。
“想太多,又不是猎艳花名册,那种枯燥乏味的乘客名单,谁会想要看啊。”
“……”她恶狠狠地跑去一道斜视。
总算,那张毫无生气的脸又恢复了些许生动。戚玄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稍稍正经了些:“陪朋友来看演唱会的,在酒店办入住手续的时候遇见陆依丝,我看到你留给他的便条,就来浅草寺找你了,还担心你会不会已经走了。哎……居然真的能遇上我们实在太有缘分,不结婚简直就是辜负了苍天的一片苦心。”
“死开拉。”她没好气地一巴掌直贴在他脸上,推开他那张永远没有真诚表情的脸,“我就说,像你这种重色轻友的人怎么可能为了朋友如此大费周章。”
“妹子,讲话的时候下巴托托牢。什么叫重色轻友,我已经单身很久了,是你没在意!”
“哈!这么巧?我也单身耶。”
“哦,那可真是太巧了。要不我们去喝酒,庆祝下?”他煞有其事地转过头。
“有饭吃不?我三天只吃了一碗速食面。”
“有,随你吃,刺身、寿司、寿喜烧,保证吃到你腹泻不止。”
“你讲话的时候下巴也托托牢吧,就不怕我把你吃穷吗?”
“虽然我赚的不多,不过养你一个还是不成问题的。你真的不要许愿吗?”
“不要,不要!你是浅草寺请来的托吧。”
“我只是觉得,你可以许隔‘祝福诞岁岁有今朝’来跟‘身体健康’较下劲。”
“……”
他们一人一句,气氛和乐地斗着嘴,与那些许愿牌渐行渐远。
那块写着“身体健康”的许愿牌就这样被烦嚣蒙盖、遗忘,愈发显得它的存在很讽刺。
盛诞依稀记得欲望都市里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不是不会笑了,而是没有遇见真正好笑的事。
这一刻,她有了切身的体会。
偌大的酒店套房内,戚玄单手撑靠在洗手间的镜子前,另一只手握住手机附在耳边,他睁着迷蒙醉眼,神情纠结地看着镜子,活脱脱一副探监才会有的姿势。
这不是盛诞想象力丰富,而是他真的不停地堆着镜子里的自己,语重心长地嘱咐:“在里面的日子不好过吧?伙食好不好?监狱里面管得严吗?争取早点出来啊,我等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盛诞撑着洗手间的门,近距离目睹着这一幕的发生,最后索性蹲在了地上大笑。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多久没有这么畅快地笑过了,似乎从她意识到自己喜欢上隋尘的那一刻起,整个世界就一直被愁云惨雾笼罩着。
正因为如此,她笑得更加夸张,仿佛一瞬间彻底解脱了般。
“这货到底做了多少亏心事,是有多怕自己会被抓进去啊,为什么每次喝醉都有这一出。”
“知足吧,总比上次在马路上学蜡笔小新跳大象舞好。”
“……也比上次亲马桶叫老婆好。”
“习惯就好,对他来说,偶像包袱神马的都是浮云,浮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