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玲给樊芸带上,“一粟长得真像你。”

她蹲下身给轮椅上的人整理膝盖上的毯子,“岳玲,戴义肢的话就可以去更远的地方。”

手术后她没有哭过,这对她来说是生命中无法逃避的意外,她只能接受。

况且上帝对她还算仁慈,她的孩子奇迹般地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那些情绪来得很突然,是过了很久,她在某天深夜里醒来,霍斯恒坐在床边静静看着她末端的残肢。

她把他抱在怀里,给他讲家乡的故事,失去双腿的女孩会在下一世变成美人鱼,她能真正去到海洋的怀抱。

这是对孩子的安慰,也是对自己的。

可惜她的晴天已经不是相信童话的年纪了。

他在母亲怀中痛哭,眼泪浸湿了她的衣衫。双手紧握像是有恨,却又不知该恨谁。

回到滨城的时候,岳玲不是没有尝试过义肢,因为孩子的眼神总让她无法释怀。她想她要为他勇敢一点,尽管这真的很疼。

可是最后她跌在地上呜咽,霍震风抱着她安慰,“好了,疼就不试了。”

岳玲回忆到这里,“真的太疼了,会让我想起截肢完的第二天。”

找到她们俩人的时候,谢一粟绕了整个后山。

他扶着腰气喘吁吁,“不是,妈,你们俩出来怎么也不跟我说啊,害得我好找!问了好几个护工都说没见着。”

“还怪我们呢……你们俩可实在肉麻…我和岳玲听得都不好意思,出来躲清静。”

谢一粟在岳玲的大笑中依旧死鸭子嘴硬,“我们又没说什么……”

临睡前他给霍斯恒发去了岳玲的照片,霍震风说得不对,樊芸才是雌狮,而岳玲更像是山中小鹿,清冽纯粹。

霍斯恒凝视了许久手机上的照片,母亲笑得开怀。

她车祸后就不愿意拍照片了,替我谢谢樊芸。

我妈也从来不拍人像,替我谢谢岳玲。

妈也很配

13

“要不试试蝙蝠翼那种?”

谢一粟垂着眼给他系领结,他眼下有一颗小痣藏在睫毛的阴影中。

霍斯恒没时间去试礼服,谢一粟只好带着人上门。

他后退几步打量,果然还是蝙蝠翼的领结更适合他,遂交代旁边的人,“把我的领结也换成这种。”

婚礼在一处庄园中,声势浩大。霍斯恒之前特地和霍震风解释,不希望过于隆重,除了接待宾客谢一粟并不想要那些繁琐的仪式。

霍希在旁边净瞎出主意,处处唱反调。霍斯恒被打断几次后冷眼看向他,心中只浮现出大大的三个字:霍稀泥。2306﹂923﹤9<6整?理﹏本?文﹑

谢一粟说得可真是贴切。

虽没有仪式,谢一粟仍累得半死,光是迎宾就在布满了花艺的草坪上站了快一个小时,笑得几近麻木。

婚礼当天禁止任何摄影,他们俩唯一的一张合照还是霍婷央求着霍斯恒拍的。

合照中,谢一粟手中拿着一束海芋,和霍斯恒的胸花是同一种。他们早上一起去了云山接受了母亲的祝福,走之前岳玲把捧花交给他。

霍斯恒才知道那束捧花就是谢一粟和岳玲的“秘密”。

拍照的时候杨峥就站在旁边,霍婷悄悄问谢一粟:“一粟哥哥,那就是你的救命恩人吗?”

霍婷嘴很甜,走到哪里都是哥哥姐姐。此刻她艳羡地感叹:“怎么这么浪漫的事情没有发生在我身上?那我肯定就嫁给他了!”

谢一粟笑她的少女情怀,霍斯恒远远端着酒杯过来牵着他就要走,“还有几个叔伯要去敬杯酒。”

他跟在身后与他十指紧握,拖着长长的尾音抱怨:“又要喝?头晕,走慢点……”

谢存跟着霍震风喝得满面红光,这简直比当初他赚到的第一桶金还要令他兴奋,甚至可以说他都已经预示了今后平坦的康庄大道。

背靠大树好乘凉,何况他们背靠的是滨城最大的一颗树。

After Party请了乐队,按理说第一支舞应该是谢一粟和霍斯恒的,可是谢一粟实在不喜欢出风头,也不太喜欢被众人看着打趣。

再三推诿之后,霍斯恒把他揽在怀里,“喝多了,让他休息一会儿。”

谢一粟用酒杯放在脸上试图降温连连点头,目前能供他躲藏的地方只有霍斯恒怀里,这里很安全。

霍婷只能叉着腰跺跺脚,放过了他们,转而邀请了霍震风做她的男伴。

她频繁地偷瞄站在远处的杨峥,今晚这里每个人都带着真情假意的笑,只有这个人一脸严肃,倒是很符合故事里拿上铁锹就拍人的形象。

她把这件事绘声绘色地讲给霍震风听,霍震风也觉得有趣,唤杨峥过来让他陪霍婷跳一支舞。

谢一粟敬完酒才看到杨峥在那里对着霍婷道歉,他是不会跳舞的。

霍婷说那你会什么?杨峥想了半天,“我只会打架。”

她笑得不行,“我在国外读书,那我要是被欺负了你飞过来帮我出气吗?”

霍家的大小姐,怎么会被欺负?

“你别逗他了,他不太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