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尚有感觉

心似刀割总算觉醒

胜地难闭幕

失去感觉失去知觉

我尚有躯壳③

一曲唱完，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有不少人还湿了眼眶。虽然其中大部分人跟周野一样听不懂歌词，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对裴原表达赞赏。

裴原收起吉他，朝观众利落的鞠了一躬。

齐锐则站在台下跟周野说话：“你看吧，只要他愿意，总是能轻易而一举的做好一件事。这样好的天赋，可他偏偏不珍惜。”

周野笑了笑，这大概就是，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想了想，好像也不全是：“万一认真做了，但得到的结果反而不尽如人意，想起来岂不是更气？”

类似的话裴原以前也跟他说过，对此，齐锐颇有涵养的朝周野翻了个白眼：“你俩真的很配。真的，绝配。”

“在说什么呢？”裴原从台阶上下来，将吉他还给齐锐，顺口问道。

“夸你帅呢。”齐锐不走心的敷衍。

“少来，指不定跟人吐槽我呢，是不是？”他偏头侧过去跟周野求证。

“嗯，他说你帅得天怒人怨。”

裴原无奈又好笑的看着她：“周野，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样世故了，说话一套一套的，这都跟谁学的？”

周野歪了歪头：“无师自通。”很奇怪，好像每次遇到他，骨子里的叛逆因子总是会不由自主的被激发出来。

齐锐则站在一旁嗖嗖说起了风凉话：“啧啧，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妹妹，听哥一句劝，趁早离这个渣男远点。”

裴原瞪了他一眼：“你少在那给我挑拨离间。”

齐锐伸长脖子，揉了揉耳朵：“你说什么？风太大我听不见。”

周野在一旁笑弯了腰。

“怎么，”齐锐收起吉他，看着裴原问道：“一会儿结束了，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

裴原看看齐锐，又看看周野：“算了吧，我还得送她回家，下次，下次单独请你们。”

齐锐点点头：“成，有时间再约吧。”

跟乐队几人告别后，两个人又沿着河岸走了一阵，裴原才开车送她回家。到门口时，盛庭和盛乔也正好到家，旁边还跟着一个季明舒。三个人正靠在车旁说话，时不时的还会爆发出一阵笑声。

周野沉默的别过头。

裴原看着她：“为什么，不把你和季明舒的事情告诉你哥？”

“我也不知道，或许，人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矛盾综合体。”周野轻眨了一下眼，昏黄的灯光透过汽车玻璃窗照在脸上，在下眼睑处投射出睫毛的影子，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这些日子，我时常会想起以前在宜城的事情，但记忆里出现最多的，竟然是和季明舒相处的场景。”

平心而论，在那件事发生之前，季明舒对她一直很好。

她会看着周野餐盘里清汤寡水的饭菜露出担忧的神色，然后快速的将自己盘中的鸡腿分给她，美其名曰减肥吃不下让周野帮忙解决。

也会在周野买不起昂贵的教辅资料时主动提出让她给自己补课，但是给出的课时费却远高于市价，诸如此类。

“我知道，其实她体重非常标准，一点儿也不需要减肥，成绩也总是稳定在年级前十范围内，根本没有补课的必要。她这样做的原因，无非是为了维护我那仅存的可怜自尊。”

周野抬起头，微微叹口气：“她就是这样细心周到又富有同理心的一个人。我想，如果没有后来的事情，我会把她视作一辈子的朋友和恩人，也会真心实意的替她和我哥高兴。”

“那现在呢？”裴原直视着她那双漂亮的，带着锐气的眼睛：“是感恩中夹杂着仇恨，还是单纯的只剩下恨？”

“不清楚，也或许两者都有。”周野的眼神中罕见露出几许惆怅：“但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我也能理解她当时的做法。”

裴原疑惑的歪了一下脑袋：“怎么说？”

周野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是跟他讲起了最近家里发生的琐事：“上周小乔在书房找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打碎了我爸珍藏的一套茶盏，我当时站在门口目睹了整个过程，但事后我爸问起来的时候，我只推说没看见。”

裴原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亲亲相隐本就是人之常情，我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没理由去要求别人。”正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所以就打算这么放下了？”

周野摇头：“不是放下，只是恨一个人太累了，我想让自己活得轻松点儿。而且，这件事追根究底问题不是出在她身上，如果一直死咬着不放，最终受伤的只会是我哥。”

投鼠忌器。

“我不想看我哥夹在我和她之间痛苦，所以决定放过她一次，就当是......看在过往的交情和我哥的面子上。至于之后能不能过父母还有长辈那一关，就全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毕竟，盛老爷子是连聘用一个财务经理都要做详细背调的人。

裴原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动作轻柔，像是安慰：“你知道吗，有时候太过懂事，反而会委屈了自己。”

周野对他的举动并没有太大反应：“哥哥对我很好，不算委屈。”

口是心非的小骗子。

①关淑怡：《地尽头》。②③同。

疑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