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账的时候，江临看着手边的保温桶忍不住感慨：“在你们这吃了两年多的饭，还是头一次碰到送赠品的情况，难得啊。”

前台只看着他礼貌笑笑：“欢迎下次光临。”

结完账，江临又让助理妥善安排好喝醉的同事，这才拉着裴原往停车的方向走：“我让代驾先绕一圈送你回酒店。”

“谢了。”

江临无所谓的摇摇头：“兄弟之间，不说这些。”他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转头看着后座上的裴原：“不过，有一件事，我倒是有点好奇。”

“什么？”

“你明明在总部前途一片光明，甚至 Timo 跟我说，要是你不走，未来他那个位置也不是没可能，你为什么会突然回来？来的还是岛城这个对你来说没什么吸引力的地方？你又不是岛城人。”

裴原沉吟片刻：“老实说，才到德国的时候，我确实有过在那边定居的想法。”那会儿是真的伤透了心：“只是每当我有这个念头的时候，脑子里总会响起一道声音，它跟我说，你应该回去的，至少，该去要一个答案。”

“经过长久的思想斗争后，我最终选择了听从内心的指引，来了岛城。”

江临以为他是在跟自己玩抽象：“哇哦，这可真是......好充分的理由呢。不是，我看起来像是三岁小孩吗？”

裴原笑笑：“可我说的确实都是实话。”

在七年时间里，他曾无数次想要对过去释怀，却没有一刻能够真正放下。一闭上眼睛，脑海里都是周野的模样。

恨是她，爱也是她。

“而且”他缓缓睁眼看了江临一眼，意有所指道：“你好像也不是岛城人吧，江总？”

“我家就在隔壁市，这里，四舍五入也可以算是家乡。”说话时，江临眼神避了避，看起来有点心虚。

裴原秉持着点到为止的处世准则，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回了酒店，他打开保温桶，倒出一小碗南瓜粥用勺子尝了一口，味道清甜，恰到好处，他微不可察的笑了一下。

总要试试的，他想。

隔天，周野去 SIE 还证据原件。

到法务部办公室的时候差不多是午休时间，几个人吃完午饭回来正在办公室聊天。

“上午开会的时候，市场部一项数据出了错。”

“许天跟我说他当时以为自己要挨骂来着，结果裴总只是让他把错误数据改正过来，顺带告诉他可以套用 excel 里面的一个函数来做，最后稍微严肃的提醒了一句下次注意，就转回到主题上去了，全程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他情绪好稳定啊。”

“的确，这年头这样正常的领导不多见了。”

林雪赶紧过去把办公室的门关上：“小点声，一会儿让别人听到就不好了。”

“能力强，长得帅，脾气还好，这人怎么看怎么完美。话说他结婚了吗？没结婚的话，我高低得给我闺蜜争取一下。”

“好像没有。”

“你怎么知道？”

“市场部的王琦跟我讲的，他们江总跟裴总在德国的时候是同学。他说，江总在私下里聊天的时候跟他们顺嘴提过两句。”

几个人立马来了兴趣：“快说说。”

“江总说，裴总好像是在上一段感情里伤得有点深，到德国之后很长一阵都没缓过来，中途还看了一段时间的心理医生那人正好是江总的小姑父。病好之后，就一直是一个人，估计是 ptsd 了。”

“不止，技术部的余总也说过她是裴总同校的师姐两个人第一次见面就是裴总突然从路口跑出来差点撞她车上了，要不是她反应快，估计裴总这会儿已经在庆祝六岁生日了。”

“她当时吓坏了，下车就指着裴总骂了一顿，但很久以后才知道他当时是精神状态出了问题，恍惚间认错了人，所以才着急忙慌的追了过去。”

周野此刻终于明白了那句“挺烂的”背后含义。

“我天，这么劲爆？我还以为长成这样只有他渣别人的份呢，没想到他也会被别人渣啊，啧啧啧。”

“渣女”不自觉的低下头，将手上的材料递到林雪面前：“林老师，这是天晟案件的证据原件，你看一下，没问题的话还麻烦在交接单上签个字。”

林雪接过材料仔细清点了一番，确认无误过后，拿笔签名：“周律师，锦年案件的执行款这周能到位吗？”

周野收好交接单点点头：“我昨天跟法官沟通过，说是已经财务那边已经在安排划款了，最慢周五之前到账，你可以提醒你们财务关注一下。如果周五没到账的话，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我去催法官。”

“好的。”

又聊了一阵其他案件的进度情况，周野才从法务部出来。

下楼路过休闲区，看到一行人在打羽毛球，裴原背对着她坐在一旁观战。江临眼尖注意到她，过来同她打招呼：“周律师，来聊案子吗？”

“是，顺道还一下上个案子的证据原件。”

江临点头，看了眼空着的另一边场地，问她：“要一起玩两场吗？正好你我小许还有小刘组混双。”

“那裴总呢？”她下意识问。

“他不玩。”江临转头看了裴原一眼，跟周野解释道：“他右腿之前动过手术，不适合再做剧烈的对抗性运动了。之前我们在国外读书的时候，一到户外活动的环节他就自动闪避。喏，就跟现在一样。”

周野的心哐啷一下，怎么会这样？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

“是......怎么弄的呢？”她试探性询问。

江临摇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听他自己说，是不小心从楼梯上踩滑了摔的，但他这人吧，说话总是半句真半句假的，所以也不能全信。”

“什么不能全信？”说话的功夫，裴原已经起身走了过来。

周野笑笑：“就是铭悦那个案子。开庭的时候对方代理人说只要我们愿意撤诉，回去立马就安排财务打款，一分也不会少。结果现在调解书都快出来了，还差两百万没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