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切为我所用，一切为我赋能

“周窈，回郑州发展吧，我爸妈已经把我的婚房买好了，市中心一百七十平的大平层。”

“只要你回来，除了彩礼，我再给你买辆代步车。”

程携春是她的高中同学，高中时就因家境好、长得帅，入学就成为了校风云人物。他曾向她表白，被她以学业为重拒绝了。如今他靠父母的资源，现在在郑州开公司。前阵子他来北京出差两人见过一面，他脸还是帅的，就是有些发福。

重要的是，他还喜欢她。

若是往年，周窈绝不会心动，她在互联网大厂的北京分部做风投，毕业第一年年薪就等于她的年龄。但是这两年风投行业就像北京今天的倒春寒，还要加上沙尘暴。

气温骤降、黄沙漫天，让人看不到前路。

周窈看着程携春发来的微信，婚恋条件都摆在台面上，真诚、赤裸。

窗子上打下泥点，下雨了。

她收回视线，刚巧看到同事王名扬正在看“某某直聘”的岗位，大家都在找下家。疫情前，老板盲目乐观，投了五十几个项目，疫情三年，只活下来不到十家。好不容易熬过疫情，老板却不准他们投新项目了。不准投、但还得看。

搞得创业公司的创始人开喷，现在的风投不投钱、约访谈只为学习，纯浪费创始人时间。

周窈敲字回程携春，“郑州的薪水只到我年龄的个位数，我回不去。”

程携春立刻打来电话，“周窈，你回来就随便找个工作，即便工资低，我也能让你过上小城贵妇的生活。”

“周窈，咱俩二十六了，结婚、怀孕，算两年，你生孩子那年二十八了，年纪不小了，高龄产妇生孩子多危险啊。但是我家里有亲戚在妇幼院，你不用担心这个。”

“你爸妈也可以从三门峡，下面哪儿个县来着，接来郑州住，我家还有套小房子。放心，我给你、你家，还有你妹都安排的妥妥当当。”

提到年龄和家人，周窈忽然有点烦，没耐心道：“咱俩不合适。”

“哪不合适？咱俩太他妈合适了！”他的兄弟们、父母没一个觉得他俩不合适的。甚至预言他俩孩子都能长得特好看。

周窈已经不想再聊了，思绪飞回高中，当时她拒绝他后，本来平平无奇的人一夜也变成了风云人物，老师们都开始关注她。拒绝富二代校草、只为专心学习，各科老师太喜欢这样的学生了，此后动不动把她叫去办公室开小灶。

周窈从小县城到陌生省会读书，还是读高中，要面对高一十来门课，她各科一直没跟上，被老师们“关照”后，成绩突飞猛进，排进了年级前五十。

还有后来，读大学时，男友保研复旦，她被复旦拒绝，两人又因为矛盾吵了一架，她直接分手。第二天就拿到了北京对外经贸大学的 offer。

周窈有时在想，如果上天给每个人都绑定了一个系统，那她的系统规则可能是，拒绝一次男人，系统就会奖励她一次好运。

“程携春，二十六岁在北京真的很年轻。”周窈最近太想获得好运了，求求招聘软件给她发个好 offer 吧。

“行啊，我等着你在北京买房、买车！”

这话就扎心了，北京一平米房子也跟她的年龄尾数差不多，至于车子，得摇号。

下班，周窈回到出租房，公司在北京 CBD，她在四环租了个南次卧，一个月三千五，因为房东和她年纪相仿、投缘，所以价格略低。

任舒是北京人，事业编制，一个月工资不高，好像只有七、八千，但全是她的零花钱。哦，还可以加上周窈付的房租。

任舒正在化妆打算出去约会，周窈很焦虑，二十六岁在北京真的很年轻，但是她作为风投人，天天评估企业价值和风险。

她想如果人也能像企业被评估，那社会对于女性的估值模型里，年龄是个极大的影响因子。

而她的年龄，现在是黄金期，可是她还没找到合适的对象。

视频平台的算法好像已经给她标了“轻熟女”的标签，一打开自动推送女性情感博主的视频给她。

“和男人谈恋爱，如果你什么都不图，就什么都拿不到。”

“找对象一定要记住‘三求’法则：求财求色求资源。”

“我再强调一遍，一切为我所用，一切为我赋能。”

任舒准备出门约会，今晚的对象是个投行男，高薪、有学历、有品位、人也温柔，她很喜欢。周窈又在看手姐视频，她不明白，周窈这种高学历高薪职场女性怎么会喜欢看这种视频。

“周周，你们金融人都喜欢什么话题啊？”

“金融男要是想跟你聊，大到国际政经、小到鸡蛋价格都能聊，要是不想跟你聊，约都约不出来。”

“是他先约的我。”北京的桃花还没开，任舒已经绽放了。

周窈怕她上头，北京的金融男风评好差的，“宝贝，长坡厚雪、时间是最好的证明。”

晚上母亲打来电话，“黄鼠狼”正吃着香喷喷的黄焖鸡外卖，一只手正骂平台，膨胀金变小了，算法杀熟！不买了！

“幺幺，你下班没有？”王女士问。

“下班了呀，妈妈，在吃饭呢。”

“少吃外卖，不干净。”王女士每次都说。

“嗯，今天自己做的。”周窈习惯了用说谎来对抗无用的叮嘱，上了一天班怎么还会有精力备菜、做饭、洗锅洗碗。

王女士叹了口气，“条条成绩出来了，没考上，第四名，差一点进面。”国考、河南省考、江苏省考都没考上。

周窈的妹妹周窕，在苏州大学读计算机，大四应届生。

她们爸妈是搞装修的，没什么文化，不过也知道“窈窕淑女”，觉得这做名字挺好。

“她说什么要保留应届生身份，想再考一年。”

“嗯，现在国家有政策，不签三方就还是应届，毕业后离国考也就半年吧，你让她考呗。”

王女士支支吾吾的，还是不愿意，“唉，你爸还想回老家翻新老宅呢。”

原来是想让周窕赶紧工作，两个闺女攒钱给你装面子，没这么好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