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阙泽统摄的须弥界是去不了了,斡元宫也是多事之秋,思来想去也就只有玄渺留给他的那处秘境可以借给阙修暂时养伤。

于是皇明煦询问道:“我……我有一处秘境可以养伤,先将你藏在那处,我时常来照顾你,如何?”

小白龙口不能言,只是四爪并用,攀爬到他肩上,用头颅擦了擦皇明煦脸颊,似是不反对。

皇明煦如此便明白了,踏着景忘法剑御风而行,朝着玄渺秘境处去了。

一路上小白龙上下攀越,从脖颈到肩膀换了几个位置都不甚满意,空中风烈,要不是爪利,多番险些要被吹翻下去。

皇明煦看着心惊,径直捉住长虫捏在手里,叹道:“你都这样了,就安生一些吧。”

长虫自然只能闷声不语,像是认错一般安安静静缠绕在皇明煦手腕上,盘了几圈,头颅枕在小臂上,紧闭金瞳,似乎是沉沉睡去的模样。

皇明煦松了口气,开始回想此行。

星枢留下的一线生机还是托付给歧鸿羲为好,他深爱玄渺自然愿意出力,再说未来假使师尊复生也不想多和他往来,他死前虽然说过放自己自由,总担心他说话不算话。

说来古怪,梦境里的记忆总像是隔着一线,星枢和白龙斗法时候手持的剑似乎见过,却又极陌生。

皇明煦叹了口气,多想无益,正在这时秘境入口也到了,他收起法剑负在背上,踏步进入秘境。

秘境内又是春雨绵绵的景象,龙应当喜水,不至于不适应。扣 群二散!玲‘陆﹡酒 二)三酒陆每《日《更文;

他将熟睡的小白龙从手腕上剥下来,想了想,放在屋檐底下的石狮顶上之后便离开了秘境。

斡元宫要忙的事情还极多,上回有几个师弟被拷打,不知道最近身体是否痊愈了,还要提防因着玄渺身死前来寻仇的,皇明煦走的时候匆忙,待到快要回到斡元宫才想起来,玄渺在秘境放了许多难以启齿的物件,尤其是飞虹络云带处的楼阁,他们在那处不晓得厮混了多久,离开时候也没心思多做清理,假如被人见到了不晓得会多尴尬。

他又一想,小白龙是受了重伤,话都不会讲,便是要爬到飞虹络云带也说不准要几个月了,便放下心来,只是琢磨等明日回去要给小白龙带些吃食,不知道阙修爱吃什么,到时候喂给狻猊什么饲料,就依样带给他好了。

皇明煦计划原本周详,只是世间之事多有不测风云,总不能尽如人意,待到他回头看阙修已经是十日之后的事了。

他刚进入秘境,就被一样遍体雪白的物什撞在心口,原来是愤愤不平的小白龙,张牙舞爪,呲着血盆大口,恨极在皇明煦手上咬了几口。

皇明煦被撞得闷哼一声,血腥味弥漫出来。

小白龙嗅觉极敏锐,立刻闻到了,四爪钩在他衣裳上攀爬起来寻摸伤口,越嗅动作越是犹豫,竟像是伤口遍布全身一般。

皇明煦叹了口气:“对不住,你饿了吗,我给你带了饲……拌好的生肉,还有治伤的膏药、内服的白降丹,你先吃着。”

小白龙昂起头颅,似是在等他解释,不然不肯吃药。

皇明煦只好一手从玉瓶里倒了白降丹出来,一颗颗喂给小白龙,一边道:“太华云台山的霍氏当年被玄渺斩了天资卓绝的独子,一直记恨在心,这回得了风声玄渺可能身死,便带着人过来寻仇了,我刚回斡元宫就和家主霍玉策动了手,他入化神境已久,起初占了上风,后来我赢了。”

他说话平铺直叙,身上重伤表明了这一战并没有如此轻松。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霍家原本还想换人再车轮战,歧鸿羲恰巧来取景忘法剑和一线生机,见状出手阻拦了一下,不然我可能来得更晚一些。”

喂了约莫半瓶丹药,又抹了外伤膏,介子袋里留下狻猊的饲料,皇明煦站直起身道:“我该走了。斡元宫正值多事之秋,离不了我。”

小白龙不依不饶,攀爬上皇明煦的小臂缠绕几圈,显然是要跟着一起走的意思。

皇明煦哑然失笑:“你这个脾气仇家肯定也不少,到了外头如果被发觉现状,我可护佑不住。”

长虫昂起龙首,打了个喷嚏,细小火星在口鼻间喷出又消散。

说实话皇明煦是不耐烦照顾阙修的,但想到十日没来看他,许是太无聊了才一定要跟着自己走,凡人养个鸟都需要溜,又开口问道:“那我带你出去放风会儿,就回来?”

阙修口不能言,只是身体缠得更紧了些。

皇明煦只得带他离开秘境,回斡元宫路上轻声嘱咐:“驷云轩风氏也在,说是过来替小辈相看姻亲,但是斡元宫出身高贵的也就不过几位,大多上了年纪,风氏怎么可能看得上,多半是要寻玄渺的仇。你和他们有没有过节?”

阙修盘在袖里一动不动,可能是睡着了,也可能单纯懒得理会。

皇明煦无法可施,只得补充了一句:“那你自己小心些,别离开我太远晃荡被人瞧见了,龙内丹可增进修为,龙齿,龙骨,龙髓,龙肝都能入药……”

还没说完,只觉手掌边缘一疼,好家伙,脾气还挺冲。

皇明煦不再说了,将袖子捋下来,御剑落在山门前。

自有弟子接引上来,恭敬口称掌门大师兄,其中一人面露为难道,驷云轩风氏小师妹嫌弃斡元宫吃食太难入口,闹了一番后径自离开了;又通报式微明月剑今早来了,在山洞天等着掌门大师兄。

他还未应答,手掌边缘又是轻轻一疼,像是有疑问一般。

皇明煦和弟子们答了一句知道了,就朝着山洞天走去,一面自言自语解释给阙修听:“斡元宫时值多事之秋,我和霍玉策斗法顺势突破了化神境界,掌门就传位给我了。”

他遥望山洞天道:“我修行多年,花费了斡元宫无数资源灵石,受益于师门传承,万事皆有因,万难皆有解,不过尽一份责任。”

小白龙又不动弹了,可能根本懒得听。他也不再多解释,推门进山洞天,歧鸿羲脊背挺直,站在树下,听到动静才朝他看过来。

“歧真人这次前来,可是因为有玄渺的消息?”皇明煦开口问道。

歧鸿羲摇了摇头:“八极之外,穷尽北流,也找不到他的魂魄。占卜问卦也天机皆被遮蔽,我要去昆仑和东海试试。这回来就是预备长久借走景忘法剑的,和你说一声。”

皇明煦说了一声也好,又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上回闯进星枢秘境,说阙修抢走了玄渺遗物,回来后我清点了法宝和兵器,一件东西也没少,他盗走了什么?”

歧鸿羲面色有点古怪,但还是照实说了:“他捡走了卧榻上玄渺的头发。”扣群二叁菱6酒!二叁酒6$追更

少了几根头发而已,你竟然也能看出来?皇明煦不由得暗叹歧鸿羲情根深种,又疑惑阙修怎么就非要偷师尊的头发,联想起预言书,不由得感慨出声:“看来阙修和你一样都是大情种,师尊脾气那么差竟然还有你们这样的大能眼瞎看上……”

话音未落,手腕上忽然一痛,这回钻心剜骨,足见阙修心底深恨。

这样的动静自然被歧鸿羲收尽眼底,他抓起皇明煦手腕捋起袖子,看到一条小白龙昂起首级,正愤怒地龇牙咧嘴,火星从口鼻出直冒。他不由得疑惑道:“你还没把它丢掉?”

皇明煦也尴尬起来,道:“等养好了他爱去哪儿去哪儿。”

歧鸿羲冷哼一声:“你就自找麻烦吧,我也是看在玄渺份上劝诫你一句,你就是养一头猪也比养龙来的有用。猪来年开春还能做三牲祭天,养龙你就等着倒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