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她的担心一点都不多余,段子七居然撩起袖子,开始磨墨。她咧着唇,实在很难理解他究竟想做什么,只好屏息静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磨啊磨的,从一旁笔架上抽出笔沾了墨,愣了会,又朝着她的方向走来了。
“中邪了哦?”九金自言自语,害怕地拼命往床的角落缩,又不敢大叫,怕被打。
结果她还是没能逃开他的魔爪,他突然就伸出手,很粗暴地拉住她的手肘,把她拖到自己面前,然后拍了拍她受伤的脚踝,幸好不是很疼,只是这动作看起来就好像是在给一头猪估价。
“你到底想做什么啦?”九金下意识地伸手护住脸,怕子七会想用笔在她脸上画王八之类的东西。
好在他没有对她的脸下手,而是转而蹲下身子,研究起她受伤的脚踝。
“不会又想帮我揉脚吧?已经不是很疼了啊……”
很快,九金的话音消失了,主要原因是已经惊得说不出话了。只瞧见他举起笔,煞有气势地在包裹她脚踝的绑带上写了起来,“唰唰唰”的,也不知道在写些什么。九金不识字,但她至少知道这几个字写得很漂亮。
按理说那是一手很值得喝采的好字,九金却完全没有心情去赞赏他,他也完全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大笔挥完,随意一丢后,他起身抚袍,依旧倜傥,跟着……消失在了门边……
“……”这到底什么跟什么啊?!
九金愣了好半晌,才终于回神,眨了几下眼,把嘴合上,大叫了起来:“落凤!落凤!救命啊啊啊!”
“怎么了怎么了?”落凤拉扯着裙摆,提着灯笼,急急忙忙地跑进来。
“你刚才有没有看见七哥哥?”
“没有啊,少爷来过?”落凤困惑地回头看了两眼,“哦,我刚才去茅厕了。”
“你做什么早不去晚不去,偏要选在刚才去啊。”害她一个人面对中了邪的段子七,好可怕的。
“……小姐,内急这种事是很难左右的,我总不能给它固定个时辰倾泄吧。”
“那……那、那算了,你帮我看看这上头写了什么?”说着,九金把脚伸到落凤面前。
落凤无奈地叹了声,以为她家小姐又开始犯傻了,却又只好将就着配合她的痴傻,把灯笼凑近几分。不看还好,一看落凤就倒抽凉气了,绷带上头不仅是真的有字,那字还很诡异:“段子七私有物,莫碰……”
“哎哟,我完了……”九金倒在床上,怪叫。她一度以为自己在痴傻界算成功人士了,没想到人外有人,这个段子七绝对比她更有前途。
大半夜的跑来扰人清梦,还要给人家烙个印儿,搞得她莫明其妙地心跳加快,这到底算什么嘛?!
午后,本该很静谧的,裴澄的到来却打破了这一切。
“梦游?!”九金很心不在焉地扫了眼手中的马吊牌,惊叫,注意力几乎全被裴澄的话吸引了。原来段子七不是中邪,是梦游哦。
“子七以前常这样,听段夫人说这些年比较少了,从前还会半夜起来爬到假山顶上引吭高歌,比较下来在你绷带上练字还算正常了。”
“算正常?!”九金继续大惊小怪。又看了眼自己那只翘得很高的脚,好吧,她承认也许段子七的行为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可是……为什么要写这几个字?
“子七,到你了,出牌啊!”裴澄吼了声,又看向九金说开了,“不过……啧啧,人家都说日有所思才会夜有所梦。哎,我还真不知道子七居然对你有这种心思,九金啊,果然傻人有傻福啊,我们这长安城第一仵作就这样被你给糟蹋了。”
“哎呀,过奖过奖。”九金讪笑,还扭捏地翘了翘兰花指,娇嗔。心里却觉得,谁糟蹋谁还没一定呢!
这俩人聊得太浑然忘我,完全忘了马吊牌是需要是四个人打的。
于是……
砰
子七用力拍着下桌子,让身旁三人也跟着颤抖了下,跟着他张狂大笑了起来:“自摸!”
“又自摸?”裴澄不敢置信地瞪着他,不是说情场得意赌场就会失意嘛,这个家伙怎么就那么妖,处处都能那么得意。
“我早就让你穿好小裤衩来了,不然就准备裸奔回家吧。”子七斜睨了他一眼,从刚才起就很有冲动地想撕烂那张嘴了。
“啊!输了要脱衣裳?”闻言,落凤震了下,红着脸偷瞄着守在少爷身后的龙套。
“哎哟,人家没有穿小肚兜耶,能不能赊账啊。”九金好后悔,早知道她就把冬衣给穿出来了。
“没人让你脱!”子七很恶狠狠地吼了她声。脑中却忍不住很邪恶地勾勒起她没穿肚兜的样子……真的好邪恶,越想他越是忍不住地板起脸,怒斥:“以后不准不穿肚兜!”
“那我也是为了方便你嘛,说不定你哪天又梦游,跑到人家房里摸啊摸的……喂,你去哪啊?”九金讲得正开心,没想到段子七忽然就把手里地马吊牌一丢,蓦地起身,朝着门外走去了。
“洗手,好脏。”
“哪里脏了,这牌挺干净的啊。”九金摸着牌,自言自语。
惹得段子七嗤笑,“你别想太多了,我只是想到昨晚摸过你,觉得有点脏。”
“……那下次换我摸你好了,我不嫌你脏的。”九金忍气吞声,歪着头,笑得很甜。
“好啊,我很期待。”子七扬起嘴角,笑意在眉梢间氲开了,但很快又严肃了起来,“落凤,带小姐去换衣裳,把她弄得能见人些。”
“要出去玩吗?”九金问道。
“嗯,今天重阳,晚上有赏菊宴,娘说你应该喜欢,想带你一块去。”
“啊?不打马吊了?”裴澄有些失望地问,他特地一大早就跑来段府报道,连午膳都在这蹭了,这才打了一晌午就停了,意犹未尽啊。
“来日方长,你急什么?反正这中堂已经成了我娘的禁地了,往后我们天天都能玩。”
一听这话,裴澄就又笑开了,“哈哈,也对也对,多亏了你这副墨宝。”
“废话,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写这东西。”说着,子七还厌恶地撇了眼中堂上的那东西。
“……”他们俩一人一句说得很欢,九金怔愣地张大嘴,顿时觉得心里堵得慌。
她还一度以为七哥哥其实很宠她,所以才会把这句话写下来裱框,原来……原来只是想要观世音从此不再跨入中堂,能腾出个地方打马吊?!
“少爷。”就在这时,有个家丁闯了进来,禀报道:“门外有个很年轻的男人,自称是小姐的师公,说要见她。”
“小姐不在。”子七想也没想就丢出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