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门弟子至少都是金丹境，业已辟谷，但抵御风寒的能力还是较差。

正值冬日，屋里的炭火烧的正旺。东方清沐浴结束，穿着白色的里衣坐在炭火旁慢慢烘干长发。

金烨似乎也结束了今日的学习，和他一样只着了白色里衣，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这就是可以与他闲谈的意思了。

东方清有些掩饰不住的高兴，和师兄讲起了今天学堂里的趣事。讲到有趣处，不免手上有些忽视半截长发险些落到炭火上。

金烨微微敛眸，坐的里东方清近了许多，自然而然的开始替他做这项工作。

之前他染了风寒，熨头发时也时常分神，金烨就是在那时开始帮他做这件事。他起初当然是拒绝的，但后来金烨表示以后东方清也可以帮他熨头发，他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也就同意了。

现下两个人做这样的事已是很寻常了，彼此又都心思坦荡，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金烨膝上垫了一条巾帕，东方清就这样靠在他膝上，有些舒服的微眯着眼慢慢讲着一些趣事。

金烨手上的动作不停，听的却很认真，有时还会搭上一两句。

明明他和东方清相识不久，两个人却像天生投缘。有时金烨只是说了短短一句，东方清却能很快明白他想要表达的意思，笑眯眯地回他的话。

东方清在讲今日剑法课上两个内门弟子因为一些摩擦打了起来，金烨忽然开口道：“剑法。”

“就是玄风长老教的一清御剑术，玄风长老教的是很好，但大家练习的时候因为不熟悉总会出错。”

金烨点了点头，忽然又道：“你。”

“我练御剑的地方在最角落，不会被人撞到的。”东方清很自然地答道。

过了一会儿，金烨有些迟疑地问道：“那你还好吗？”

东方清微微一顿，金烨能感到他身上那种快乐的情绪低迷了下来。

“我学的有些慢，我……”

“不要紧……”金烨有些生涩地吐出这几个字，“不明白的可以来问我。”他动作有些僵硬地轻轻摸了摸东方清的头。

“啊，”东方清怔了怔，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他有些不知所措，犹豫了半天，憋出一个回答道：“我知道了，师兄。”

作话：

清清宝贝，那人家要是亲了你，你是不是也要亲回去呢??

实际上金烨之前就学会《上清录》了，但是光坐着等人显得太刻意了，所以拿了一本心法放桌子上（不会空耗很多时间的他已经沐浴过了，然后两个人今天晚课下课时间没有差很多。平时两个人的每天的学习安排是不太一样的。）

金烨不是故意高冷说话字很少，实际上是因为他成天修炼太少和人沟通，面对师尊还好，但是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同辈讲话就有种很不熟练的感觉。而且他学的那些心法剑法也会导致他这样偏向简洁的说话方式。

第47章 四十五、白头吟 伤离别

继续回忆

修行之人需斩断尘缘，在修行伊始，往往不建议在人间中秋新年这样的日子下山，因而这月下山的弟子并不多山下人世正值新年。

路上寥寥走着的弟子里，东方清和金烨尤其显眼。这倒不是因他们二人的风姿气质如何出众，只是在一群面露喜色的少年里，板着脸的二人显得十分奇怪罢了。

东方清看似面无表情，实则内心一直在回想叶玖用术法在空中画下的金色地图与说过的好玩的地方。东方清本人其实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路痴，但明明是自己提出想报答师兄的，肯定不能让同样是第一次下山的师兄给自己带路！

东方清暗自给自己打气，希望自己别在关健时候把事情搞砸了。“总要做好一件事啊......”东方清在心里默默道。

这时的金烨倒没在想什么，只是认真思考着背东方清下山是不是更快一些虽然门规说不能在上下山路上施法，可没规定大家都得自己走着去啊。他看东方清那时不时差点踩空的步子实在是看够了，也不知道这家伙之前都是怎么下山的，竟也都安全回来了？要知道玄清门这段下山路旁边可就是千丈悬崖，如今积雪未化，这人是怎么一脸严肃的踩在边缘发呆啊。

金烨闭了闭眼，好歹忍住脑海里晃了半天的想法，只说让东方清走自己边上。东方清对刚才金烨内心的挣扎一无所知，只是以为师兄比较贴心，认为边上危险，也没推辞便乖乖换了位置。

金烨默默迁就着在想着事的东方清的步子，两人不知不觉便成了较晚到山下的那一批弟子。他们本就是下午出发，到山脚的镇子已然天黑。街上新年的气氛浓厚，叫卖小吃、首饰的小贩排满了街边。

街边金黄色的灯火照在东方清脸上，衬得那张雪白的脸上有了些气色。可东方清看着实在弱不禁风，让人总觉得他缺少了些什么。

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东方清紧紧攥着金烨的手在人潮里穿梭，努力辨认着叶玖所说的那家泉城一绝的糖葫芦小摊的位置，金烨却忽然拉住他在一个首饰店前停下。

东方清想起门中对师兄家里的传言，很快以为金烨是喜欢金银首饰的，认认真真帮他挑了起来。在他弯腰端详一支金簪时，忽然觉得头上一沉，抬头看到一旁的铜镜，才看清头上一支嵌着绿色玉石的金簪是金烨刚才给他插上的。

如果说东方清刚才还是谪仙般的小公子，如今倒像是人间的富贵客了。那种随时都会失去的感觉终于淡了一点，金烨一脸冷静地盯着他道：“这支，合适。”

这支簪子虽然与东方清相配，但若是说实话，东方清还是不戴更像修仙之人。这一点围观的人心中都有分辨，却善意的并未出声。店铺的店主一位看上去年过花甲的老婆婆看了他们二人一会儿，忽然出声道：“老身倒觉得不那么合适，小公子，你喜欢吗？”

东方清认真感受了一下头顶有些许沉重的簪子，又仔仔细细看了一眼铜镜看起来虽然陌生，但并不讨厌，相反，好像还挺合适的......？

但是价格......东方清很快意识到问题所在，刚要张口拒绝，老婆婆却摆摆手道：“送你了，你们走吧。”

周围响起一片惊讶之声，在喧闹中金烨放下一锭金子便拉着东方清转身离开。东方清匆忙道谢后就这样跟着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在一片喧嚣声中，东方清才搞明白，老婆婆年轻时有一个恋人，不幸的是他却早早离世，留下她一人守着两人曾经辛苦经营的首饰铺子。这支簪子，是那位青年倾尽心血为恋人做的最后一份礼物它本该是一份彩礼。

这支金簪这么多年只展不卖，谁也没想到老婆婆竟然会有把它送出去的一天。

弄清了老婆婆的故事后，东方清只觉世事无常，爱恨竟能如此刻骨铭心。金烨却握住了他想要取下簪子的手，一边替东方清整理衣服一边说道：“所以你更应该惜命，没了性命，就什么都没了。”

东方清迷迷糊糊应下，才反应过来和金烨讨论那一锭金子该怎么还他，还有金烨忘记给自己选簪子了。他急急忙忙和金烨争论起来。

“......我觉得这个和师兄就很相配啊！这个我真不能收！师兄！......”

金烨一边拉着东方清往前走，一边悄悄又攥紧了他的手腕些。

他终于意识到那种随时要失去的感觉从何而来了。

东方清从小就过的不好，现在于修行一道上又没有天赋，整个人单薄成那样，不知道哪天他不在身边，东方清就可能仙逝，修行者仙逝魂魄散于天地间，他还能从哪找到他？

我得带着他。

金烨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内心的这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