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没办法的,就当是倒霉了。陈徊有跟我提过,他当年收购这块地的时候才花了几千万,娘的,我要是也有他这样的眼光也不至于干什么赔什么。”她咬牙切齿地开口。
袁非霭的眸光逐渐暗下来,他突然想起Winson不断的挑衅和夜里突然到访陈徊的房间,其实不只是为了什么叙旧,更多的是借着熟人的身份谈判。只是语言暧昧了些罢了,其实语意另有所指。
怪他太蠢了,之前的目光都被Winson嘴里对陈徊的旧情蒙蔽了。
“所以说,Winson其实是对方派过来谈判的掮客,是吗?”袁非霭挠了挠头,有点不知所措地开口。
杨宏娜叹了口气,深深看了他一眼,“是啊,两国交战还不斩来使呢。你打了他,他们就可以明目张胆地朝陈徊开刀了。”
袁非霭抓狂地薅了一把自己的头发,蹲下身去垂着头骂了自己几句。然后他又抬头问道,“可是你为什么会来呢?这些跟你又没什么关系。”
杨宏娜指了指头顶,平静地说,“想跟陈徊谈项目的又不止那家伙一个。我身后也有个人想要得到新区的项目。只不过我们不是白拿,我们是想依旧让陈徊来做这个项目,抽两成的利息。”
“对不起啊小袁,我骗了你,我可不是来玩的。我也有很想做成的事。”
袁非霭看不清她长睫毛下掩饰着的情绪,他张了张嘴,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随之,他想起陈徊随手送出去的袖扣和背着眼前女人与他的偷偷交谈。原来被蒙在鼓里的只有他一个人。
沉默了许久,袁非霭才缓缓开口道,“娜娜,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你究竟为什么这么想赚钱?”
他看着女人在日光照射下的影子,直觉告诉他,杨宏娜是个比陈徊好懂的人,她的目的极其简单,一切都是为了赚钱,赚很多钱。
女人没看他,只是轻轻苦笑了一下。随后,像是小孩一样也蹲在袁非霭身前。
袁非霭与她距离极近,可以清晰闻到她身上浓烈的烟味,烟草独有的苦味仿佛在她四周形成一道屏障,将她和其他人隔绝开。
她动了动嘴唇,缓缓吐出一句,“你知道吗小袁,其实我很羡慕你。”
袁非霭愣了一瞬,像是没懂她什么意思,片刻后自嘲似地笑道,“羡慕我什么啊,嫁了个有钱老公吗?”
杨宏娜摇了摇头,“羡慕你跟我们这些人不一样。你好像不会被其他的东西影响,似乎永远有跟这个破烂世界殊死一搏的勇气。”
“就在今天之前,其实我一直以为你跟我见过的那些缩在男人身后的娇妻没什么区别。但我发现,你好像又不太一样。”
“也许我提前告诉你,Winson是很重要的人,你也能下手打下去。嘿,打得更狠也说不定。”说完杨宏娜指着太阳穴笑了两声,“你这个脑袋长得可能确实跟普通人不太一样。”
“正常人跟陈徊这种别扭的人互相折磨几年早就疯了,我看你倒是没怎么受到他的影响。”
袁非霭与她对视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过了好久才慢慢吐出个音节,“你真是这么觉得的吗?”
“当然了,有什么好骗你的。真的,袁非霭,你心态年轻的简直像个高中生,不说谁知道你有俩女儿。”杨宏娜笑了笑,眼角沁出泪来,“真的,我不会看走眼的,你就是那种会为了爱一个人坐一班飞机飞到另外一个国家靠啃干面包片也能过七天只为了见对方一面的人。”
透过袁非霭的身影,她像是看到了另外一个人。
“你知道吗?我曾经爱过一个吉普赛女人,她长得不怎么漂亮,甚至还有两个孩子。我认识她的时候是在实习期的医院。”
“那个医院条件很差,为一些怀孕的女人提供最基础的医疗,我算是她的主治医生。其实到现在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爱上那样一个平平无奇的人。可我们就是在一起了,甚至在她怀孕期间。”
杨宏娜顿了一瞬,不去看袁非霭的眼睛,“我们会一起爬上小镇的屋顶数星星,她甚至让我躺在她腿上给我讲故事。像我妈一样。”
“可后来她难产死了,我再也没遇到过那样的人……”
“我一直在想,如果我能力更强一些,动作更快一些,她是不是就不用死了。到今天为止我也不喜欢我的职业。”
“但袁非霭,我现在缝合技术还不错,是不是?”她轻描淡写地说着,似乎说得更快一点痛苦就能短促地结束。
他想起第一次遇见杨宏娜的时候,确实有种说不出的安全感。
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虽然功利,但本质总归不坏。
“我不想再被爱情或者亲情之类的情绪支配了,所以我就拼命赚钱,赚这辈子都花不完的钱。如果一定要被什么东西支配着才能往前走的话,我宁愿这东西是钱。”她的语气很轻,但掷地有声。
“所以说,你真的很不一样,你就是那种永远鲜活的人。”
像是朵永远不会凋谢的玫瑰花。
所以陈徊将他保存在自己的温室里,企图用永远不让其他人看到的方式把他捂起来,藏起来。甚至逐渐忘记了玫瑰最漂亮时就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五月。
袁非霭安安静静地听着,他想了想开口,“娜娜,我没那么厉害。”扣群,追更六吧午玲*午期久六久
他抱住自己的膝盖,看着女人的脸,被她的情绪牵动情不自禁道:“我也没喜欢过别人,这些年来我一直在陈徊身边打转。有时候我也觉得我自己挺蠢的,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女人看到他心中的迷惘,想了想,半开玩笑般,“不知道该怎么办的话,那就跑吧。跑到任何地方,先玩个痛快再说吧。”说罢,又递了根烟给他。
“你看,天气这么好,又没什么需要做的,那干脆出去玩吧。总围着陈徊这么个老怨夫干嘛?”
袁非霭被她的话逗笑,把烟点燃直起身,微凉的海风打在他脸上,光透过薄层的云雾,照在身上暖乎乎的。烟雾顺着他的指缝间溜走,一瞬间的,在海上散尽。
像是他心里一直纠结着的谜团,在那一刻散尽。那一直看不见的未来好像被杨宏娜这句简单的话牵出来。
他听见杨宏娜蹲在地上哀哀地抱怨,“娘的,我在来之前分明找人算过了…这次能谈成啊…”
袁非霭吸了口烟,他觉得像陈徊这种想法乱七八糟的人靠传统玄学恐怕没办法完全算出来。
53
被二人反复提及的陈徊此刻正坐在一张红木长桌前,看着对面的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斡旋着。
“薛秘书,真的好多年没见过了。”陈徊看着眼前滔滔不绝的男人打断他的对话,“我记得上次见你,还是在我上学的时候。”
坐在陈徊对面的男人看起来快四十岁,笑起来满脸褶子,面上波澜不惊,但内心深处不觉对眼前资历尚浅的年轻人高看一眼。
他说的没错,上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一次市级科创奖项,薛秘书想起十几年前的时候还给陈徊颁过奖。他当时对这个小孩印象很深刻,唯一一个没有家长陪同的孩子,阴沉安静,看起来比同龄人早熟一点。
没想到他还能记得住自己。
陈徊看出他眼里闪过的一丝惊愕,轻轻转动着桌上摆着的昂贵茶盏:“您知道我为什么依旧还记得吗?”
没等他回答陈徊自顾自地开口,“因为当初就看出您一定能跃迁,日后前途无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