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戎捉住了他的手,轻轻往下一按。
他暗示梅临雪先不要妄动,面上却挤眉弄眼,极为轻佻:“看来,阿雪今日是没有这个福分了。本尊先替你进去,瞧一瞧这美人是否名副其实。”
小柔向梅临雪福身道:“公子,劳烦你先坐在花厅中等候。”
梅临雪暗自咬牙,只好先在厅中落座,小柔也在行了一礼后离去。
烛火明亮,将暖室中的动静都清晰地映在了屏风上。蔻娘和薛戎先是对谈了一阵淫词艳曲,梅临雪正觉不堪入耳之际,却见蔻娘牵着薛戎的手,将他领到了卧榻上。
画屏上的两具人形影影绰绰,只见那姿态婀娜的女子竟将男子上身的衣服除去,露出精壮厚实的胸膛,还以手在他身上抚摸:“郎君,你长得真壮……”
暖室内暧昧旖旎,坐在厅中的梅临雪却如坠冰窟。他满面寒霜地盯着屏风上的影子,疑心薛戎已忘了此行的目的,醉溺在胭脂香粉之中,倒真以为自己是来狎妓的了!
待他看到蔻娘低下头来,用唇贴上薛戎的皮肤,甚至吮了一下男人的乳珠时,他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抽出冰绡,猛地往屏风后掠去。
其实,薛戎倒真没有借机占蔻娘便宜的想法。他佯装被美色迷了眼,一动不动地靠坐在榻上,任蔻娘对他上下其手,全是为了让对方放松警惕,自动露出破绽,他再看准时机出手,才好击中要害。
此时,眼看着蔻娘略低下头,露出一截雪白后颈,抚摸他结实的大腿,薛戎手上暗暗发力,掂量着这一掌下去能否使她昏迷倒地。
就在梅临雪跨入暖室、薛戎也正欲出手之际,屋内的烛火忽然摇曳不止,接着彻底熄灭,四周陷入了无边黑暗中。
外面的甲板传来闷响,似乎有好几个人落地的声音,显然是不速之客闯到了画舫上。
薛戎立刻伸手劈向蔻娘的后颈,可惜为时已晚,蔻娘早已警觉,向旁边灵敏地一躲,薛戎这掌顿时落了空。
而蔻娘的手还贴在薛戎的大腿上,在细微的裂帛声之后,她尖利的指甲便刺破了薛戎的长裤,在他大腿内侧狠狠一抓!
她的声音似含怨带嗔:“郎君,我们分明情投意合,为何要害奴家?”
“唔!”薛戎吃痛,不由得闷哼出声。
梅临雪逼近了床榻:“薛戎!你受伤了?”
薛戎察觉到蔻娘已经飞身而起,落到了地上,赶紧道:“别管我,快抓住她!”
梅临雪恨恨地一咬唇:“谁管你了!”
他循着声音,摸清了蔻娘逃窜的方向,用力将冰绡向前一掷,试图以冰绡卷住她的身体,教她不能动弹。
可惜,四下一片漆黑,梅临雪不能准确辨认蔻娘的方位,而蔻娘的动作更油滑得得如同游鱼一般,他几次攻击,都被她险险避过。
“两个大男人,对付奴家一个弱女子,可真够卑鄙的!”蔻娘无心恋战,一面应付着他的攻势,一面往外逃去。
梅临雪紧紧追在后面,跟随她一同跳到了舫楼的琉璃瓦上:“弱女子?你敢说奚陵县中的怪病与你无关?”
夜空中满月生辉,梅临雪眼前终于见到了光亮,便发现月下有一女子,姿容艳丽无比。但梅临雪自己本身就极好看,一向视美色如无物,纵然蔻娘容颜倾城,在他心中也掀不起波澜。
蔻娘抿唇一笑:“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呆子,不仅词对不上来,还动辄就要打打杀杀的,扫兴。”
二人对峙之时,听得下方甲板上有嘈杂人声:“那妖女在楼顶!咱们上!”“好的,大师兄!”
片刻之后,便有三道身影依次跳到房顶上。为首那人生得尖嘴猴腮,气势汹汹地拿着一柄长剑,但见到蔻娘容貌后,他竟连挥剑都忘了,愣愣地立在原地,脸上露出痴傻之色。
见状,蔻娘挥出一掌,正中他下腹,将他击到数丈开外。那人赶紧发力,抓住身下瓦片,才没有跌下楼顶。
蔻娘轻抚自己脸蛋,笑道:“难道奴家就生得这般貌美,将你都看呆了?”
那人跪伏在地上,呕出一口血,恼羞成怒道:“这妖女……果然阴毒!”身旁二人赶紧将他扶起。
梅临雪见他们三人修为低微,年岁也不大,想必是哪个门派的弟子,跑来想逞英雄的,也就不再理会,专心对付眼前的女子。
不料,在梅临雪与蔻娘缠斗之时,三人也跃跃欲试地加入了战局。他们的攻击毫无章法,只是七手八脚地一通乱打,梅临雪一时要小心不要误伤他们,一时要躲开他们掷偏的暗器,反而受制。
蔻娘攻势凌厉,几息之间,梅临雪便隐隐落于下风。她利用这个空档,逼到了梅临雪身侧,五指一伸,露出又尖又长、涂满蔻丹的指甲,作势要往梅临雪身上抓去。
薛戎在此时赶至,喝道:“不要让她抓伤你!”
得此提醒,梅临雪赶紧闪身避过。
蔻娘见一击不成,转而面向先前被她击中那人,对着他肩头就是一爪下去。那人修为、身法皆是下品,未能及时躲开,肩头被抓得鲜血淋漓,发出一声撕心痛叫。
几人的目光都暂时被吸引过去,蔻娘趁机来到楼顶边缘,一跃而下,冲着湖面俯冲而去。就在距离湖水只有数尺之时,她的身形忽然一个翻转,落到了船舷上。
薛戎和梅临雪立即追至船舷之上,一前一后将她包抄。薛戎虽然没有修为在身,但反应极快,配合着梅临雪的攻势,不断给蔻娘使绊子,倒也使她应接不暇,难以招架。
蔻娘勉强同二人周旋,十分狼狈,便对薛戎说:“郎君,看在奴家方才同你也有片刻欢情的份上,今日就放过奴家吧。”
薛戎笑道:“姑娘,可不许胡说,不然我身边这位要吃醋的!”
“谁吃醋了?”梅临雪匪夷所思地看他一眼,“不对,什么叫你身边那位?”
就在这时,忽然有滚滚浓烟袭来,薛戎回身一看,才知舫楼不知何时已被火舌缠卷。那火焰被注入了灵力,烧得极旺,很快便蔓延至整艘画舫上,不出半柱香的功夫,就能将这艘雕栏玉砌的大船烧为灰烬。
小柔从楼中飞出,也落到船舷上:“娘子,快走!”
蔻娘向她一点头,拔出发间一支玉钗,掐了个指诀,那玉钗便逐渐放大,幻化成一具能容两人共乘的飞行法器。
她回头道:“两位郎君,奴家可没有功夫看你们在此打情骂俏,先走一步了!”
眼见两人要乘着法器遁逃,梅临雪忙追上前,蔻娘无计可施,竟拉住他的腰带一拽:“你这道貌岸然的呆子,看奴家不把你衣服扒掉!”
梅临雪的外袍顿时松散开来,从内掉出一个竹月色的旧荷包,直直坠入了水中。
事出突然,梅临雪只顾着敛好衣服,几息之后才摸到怀中一空,发觉那荷包已落进了水里。
“荷包!我的荷包不见了?”他瞪大了双眸,似是不敢置信,猝然转头望向湖面,可水中只有一圈圈荡开的涟漪,再无半分荷包的踪影。
火势凶猛,顷刻间便烧到了甲板上,方才那三人见情况不妙,慌忙也祭出飞行法器,一溜烟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