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媒婆伸出三根手,“就兄弟三个,他是老幺。要说分家啊,唉,说句不好听的话,但凡门户大点的人家,这家都不会轻易的分!”
何氏点头,这倒也是。想了想又笑着说,“王婶子,我问句话儿,你可别介意哈。这也不是猜度人家,实在当娘的都有操不完的心。”
王媒婆点点头。
何氏想了想,放缓语速,说道:“这位霍家老三,这么好的条件,又这么大的年纪没娶亲,是不是身体上有什么毛病?!”
“哎哟!”王媒婆双手直摆,“李家大嫂,身子有毛病的咱敢给你们家说?”
何氏听了这个,忙笑笑,“好,有老婶子这句话儿,我就放心了。”正好这时候,春柳端了汤面进来,她便趁机说,“先吃饭吧。劳累你又为我们家的事儿跑这么大圈子。”
王媒婆笑着谢过。何氏趁她吃饭的功夫,进堂屋东间儿,取了五十个钱儿,并一包从宜阳带回来的新茶。
李薇跟在她娘身后,见拿这茶,忙伸手按住,悄声说,“娘,这一包茶值一两银子呢。”她对这王媒婆给二姐说的亲事持怀疑态度,霍家屯离他们村并不近,自己家又不是多有名望的人家,说白了祖上没有什么做官的,读书的,也不曾富贵过,只不过凭着小舅舅得了一个举人,大姐夫是个秀才,她们家等于是泥腿子出身,略有家底罢了,那霍家太太不至于让只听了王媒婆几句话,就派人上门来说亲吧?
何氏悄悄点她的额头,转去拿另两包点心。
何氏出了里屋,便与王媒婆话起了家常,旁的也不深问,反正有名有姓的,自己和孩子爹多跑两趟,也比旁人嘴里听来的放心。
李薇见没什么消息可打听了,便出了堂屋,转到小菜园子旁边儿一看,佟永年和吴旭正在堆秸杆儿,一人推铺垫,一人洒水,她便进东屋去找二姐。
春兰坐在窗前做衣裳,李薇看看,认出是给佟永年做得夏衫,春柳坐在对面炕上,正在纳鞋底,看那形状,也是给他的,至于小四姐春杏,则在拿着一块浅紫色的小布头,正低头做着。她笑嘻嘻爬上炕在春兰身旁坐下,小腿踢着,等着三人发问。
春杏看看她,又看看春兰,把头一缩,仍去做她的绢花。
春柳抬头看她笑嘻嘻的模样,笑骂一句,才问,“那王媒婆来说的是哪一家儿?!”
李薇把头伸到春兰面前儿,挡住春兰的视线,她轻轻一笑,放下手中的衣裳,“说说吧,你三姐好奇着呢。”
与大姐有时候的羞怯相比,二姐在这件事儿上从来都是淡淡的,象是不关她的事儿一般。
李薇便把堂屋听来的,与三个姐姐学了一遍儿。
春柳手中的鞋底子一放,跳下炕来,脸上有些兴奋,“二姐,要说这家的条件不错呢。”
春杏撇嘴,手中不停,“人都没见呢。”
春兰柔柔的笑着,“是啊,小杏说得对,人还没见着呢,再者……”她停了手中的活计,想了想,说道:“我总觉这媒婆话没说完,要么是她不知道,要么是她瞒着些什么。”
李薇点头表示同意。只是不知道到底瞒了什么,是长得很丑,是身子不好?还是性子乖张怪癖?还是……春兰看她一会儿摇头一会又皱眉的模样,笑着点她的额头,“你往前也七岁了,针线什么的也该学了,别总成天没事光想着听热闹看稀罕儿。”
李薇嘿嘿笑了两声,“我知道了,二姐!”说完就跑下了地,去看那两个把蚯蚓养殖基料堆堆得如何了。
这边何氏与王媒婆说了一会子话,把礼钱给她,只说要与孩子爹商量商量,便送她走,王媒婆临走前殷殷嘱托着,“李家大嫂,这事儿你可得抓紧呀,这可是门好亲事,莫让旁人抢了先儿。”
何氏点头应下。王媒婆一走,她便没了干活儿的心思。也不去地里拨草了,专等着王喜梅与大武媳妇儿来家里,好与她们说道说道。
两人听何氏这么一说,先是一惊一喜,后再听何氏的担忧,也跟着忧心起来。
大武媳妇儿说,“海歆嫂子,你一说,我也觉得有些奇怪,这百备田在咱们镇上,虽算不上个很有钱的人家儿,但对咱庄户人家来说,那可是实实在在的大户了,一年光粮食收多?虽说你们家这些年好些了,却也才兴起来几年……”
王喜梅也点头,“反正霍家庄也不过十来里的路,咱们抽空去访访?”
大武媳妇儿一听这个,便笑着,“替春兰访人家,也算我一份!”
何氏也笑了,想了想便说,“你们这两日若是有空儿,咱们就去一趟。”说到这儿,她突然又想起先前王喜梅说的那家儿,失笑,“梨花爷爷这一摔,这事都快忘了个干净。上次在镇上,我总觉得有件事没办,想来想去想不起来是什么,现在想想,正是这事儿,即用你们两个,就一回用到底,咱们先去访霍家这个,再去镇上看看喜梅说的那具。”
两人都说好。
第二日一早儿,李海歆赶着牛车,往西边的霍家屯去。霍家屯名这屯,实则也是一个小镇。
几人到半晌午才到霍家屯,跟人打听了这户人家的位置,几人赶着牛车过去。
霍家屯主街较短,也不如临泉镇繁华。霍府就坐落在主街正中间儿的位置。从外面儿看,临着主街的院墙也有百米来长,层层屋脊很是壮观,正门紧闭着,显得十分威严又高高在上。
王喜梅唏嘘着,“咱春兰要是嫁到这种人家……”
何氏瞧着这门户,虽比不得武掌柜的家,更比不得宜阳佟府。但是一想到春兰若要嫁进去,便替她有些心慌。
李海歆绕着霍府大院绕了一圈儿,终于在后角门的见到一位把门的小子,几人把车子停得远远的,商量着如何去搭话儿。
最后李海歆说要不扮作卖柴的。过去问问。
何氏一听,这个好,便让他去。
这边儿她与王喜梅三人则进了一个小小的茶水铺子喝茶歇脚。
开茶水铺子的是一对中年夫妇,看铺子也似有些年头了。何氏想着这铺子离霍府后门儿这样近,说不定能听到些什么。
便故意与王喜梅和大武媳妇儿几个议论着不远处的霍府,这两个人也透,跟着何氏的话说得热闹,三人一会儿说人家院子气派,一会儿又说霍家有钱,一会儿又故意把话说反了,“听说霍家的三少爷二十岁上还没订亲,是因为长得丑,身子还有毛病!”
原先她们说什么茶水铺子的老板娘都不理睬,听到这儿,忙上前,没好气的叫住她们,“快住嘴吧。你们啥也不知道,听风就是雨的!霍家三少爷没毛病,长得很顺溜得很!”
大武媳妇儿故意问道,“那他咋二十岁上还不娶亲?不是有毛病,象霍府这样的人家,还真能拖到这会儿?”
那妇人没好气儿把手中的布巾一摔,“谁说人家有毛病,小少爷都有了。长得机灵得很!”
说着又白了她们一眼。
何氏心头一突,这话是什么意思?有孩子了?她脸色突变,让那妇人脸色好了些。正色与她们说道,“传人家闲话儿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你们口上积些德吧。”
大武媳妇儿眼睛转了几转,忙扯着那妇人赔礼,“这位大嫂别气。我们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听人家说了两句,就好奇上了。可是你刚才说的小少爷是咋回事儿?霍府三少爷成过亲了?”
王喜梅赶快又叫了两笼包子,那妇人脸色好点,说道,“你们也别多问,这事霍空老爷打过招呼的,不让多说,吃吃赶快走人吧。”
大武媳妇儿还要再问,被王喜梅拉住,“嫂子,咱就是听个热闹,就别多问了,回头再惹上什么是非,咱可担不起。”
那妇人的脸色便又松泛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