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浪翻涌,拍打在他裸露的四肢上,烟火明灭,很快有一群蚊子饱餐一顿。只给凸起来的包上掐一个十字花,不痛不痒。
这盏路灯照出他寥落的心绪,放空的时间有限,虽宝贵,最后还是变成了一片空荡。顾北识从呆坐中回过神,看了一眼时间,突然又有了几分脾气。
这两个人有完没完,都快三个小时了!!
趁着这点火气给沈南知打了个微信电话,没人接,肯定是顾不上。
又给李铭鄞发微信,简单直白,没空管越不越界:你到底准备搞多久?
李铭鄞竟然秒回了:早结束了。
顾北识气得原地弹起,哐哐打字:完事儿了不跟我说?让我在底下喂蚊子???
正在输入中闪了几次,顾北识才反应过来,哦,从家里出来的时候他没有知会他们,他自然也没有义务惦记着要他回来。
尴尬冲散了气愤,顾北识站在原地,攥着手机,进退两难。
感谢李铭鄞是个体面人,犹豫过后,慢吞吞地回了过来:是该叫你的。回来吧,给你拿花露水。
如坐针毡的刺挠没了,顾北识当他算是赔礼道歉,只觉得自己终于能回去躺下了,情绪来得快褪去也快,上楼的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只是他没想到,李铭鄞提前开了门站在门边等他。
显然,被操劳了一顿的沈南知睡了,家里的大灯熄灭了,客厅昏黄的睡眠灯与电蚊香的紫灯、窗外的路灯灯光混杂在一起,给李铭鄞镶上了一层柔和的影子。
顾北识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时隔一周多享受到性爱的优等生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事后的春风得意,整个人的边界感模糊了不少,神态有些慵懒,难得衣衫不整,一身丝绸睡衣松垮地套着,领口也敞着,胸口过白的皮肤上露着两枚刺目的吻痕。
没忍住,接过他递过来的花露水时,顾北识的唇角掀开讥讽的弧度,“看不出来啊,沈南知还挺辣的,瞧这给你啃的,也不怕咬破了留个疤。”
“嗯。”李铭鄞算应了一声,敷衍地拢了拢胸口的衣服,影影绰绰,愈发欲盖弥彰。
顾北识还有几句嘲讽想说,到底是没什么意思,迅速垂下眼睛,随便换了鞋,开始往身上涂花露水。
李铭鄞总是有他自己的包袱,譬如此刻,他觉得是他忘了叫他上来,才让他差点被蚊子吃了,所以就必须要看着他把花露水涂完。
顾北识已经了解清楚了这位事儿精的思路,但也没预料到,他的婆婆妈妈能到这种地步。
“脖子后面没涂到。”
“哪儿?”顾北识反手去摸。
“下面一点。”李铭鄞指了指自己脖子后面。
顾北识反手试了半天,没摸到哪儿痒,眉头一皱,便是没了耐心,李铭鄞也了然,伸手接回了花露水。
真奇怪,顾北识自认为不是心思细腻的人,或许是这位大爷的行事轨迹太过一板一眼,才显得他很好懂?
他低下头,任由李铭鄞拉下他的后领,沾着花露水的指节擦过他的后颈和肩侧,黏腻又清凉,除却触感上微妙,也没什么异样的感觉,坦然涂完,随口说声谢谢。
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打在了门边的白墙上,一个低着头,一个站在另一个身后,在脖子上的手像是扣住了他的命脉,而低着头的那个垂下的发丝也显出了几分不曾见过的乖驯。
李铭鄞收回了目光,没说话,扣好瓶盖,反问,“还有烟吗?”
顾北识乐了,“你不是还没让我哥知道你抽烟吗?”
当下,李铭鄞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只是说,“他可以知道。”
“但你不想让他知道。”顾北识如是说,拿了烟出来,两人往阳台上走。
在未成年前,学校里能当烟友的男孩子们总要更铁一些,火光闪烁过后,气氛转变,李铭鄞单方面轻轻松了口气。
最近和顾北识的相处总让他有种微妙的不自在。大抵是这对双胞胎都有一双聪慧的眼睛,只是有的全往心里去,有的只从嘴上出。
诚然李铭鄞享受着沈南知的“懂”和懂之后的体贴,在十几岁的当下,他二人相依相偎,明知彼此身上缺口初现端倪,相互取暖却从不说破。而这惯常打直球的人却从未长出过分寸“花花肠子”,想到什么说什么,不隐藏,什么都不怕说破。
比如他会说,李铭鄞,你不用在这儿演镇定,你焦虑就焦虑,焦虑是因为有能力做到才焦虑,而且这种事情又不是你自己焦虑就能解决的。你看我,我知道我做不到,所以我也不在乎。
他还会说,我可算知道沈南知为什么会喜欢你了。你们两个人每天给自己身上钉那么多条条框框,不累吗?
不累啊。他想着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找到了彼此。
然而,他还是在沈南知迷迷糊糊出来上卫生间的瞬间,把烟头掐灭在了窗台上。
留下顾北识在身后一声嗤笑,他搂着沈南知回了房间。
好嘛,都好嘛。顾北识垂下眼帘,摸了摸自己长长了的头发,计划着明天去理发,抽完了手边的烟,顺手把李铭鄞的烟头也收走了。
沈南知是在由远及近的斗嘴声中醒来的,耳边逐渐清明,窗帘下透过的光反射在瓷砖上,亮得刺眼。
厨房里连续响着撕拉撕拉过油的声音,顾北识正在笑嘻嘻地骂李铭鄞是傻逼,抢什么功呢,就这么点事儿也要显着个你,胳膊上烫起泡了吧?就是纯活该。李铭鄞自是不恼的,回敬他蛋白已经黑了,挑出来扔了吧。
哦哟哦哟,资本主义作风,谁说黑了就不能吃了?你们不吃我吃。
你恐高吗?
我?我恐那玩意儿干嘛?
你哥恐高吗?
你老婆恐不恐高你不知道啊?你要带他开飞机啊?
不是。
那干嘛,打飞机吗?哈哈哈哈……
……放假了,带你们去欢乐谷,或者环球影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