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管不着。”

“别这样。”

“……凭什么?”顾北识推了一把沈南知,把他推回到李铭鄞身边,“你们总是自说自话。”

“小北,你的抚养权现在回到妈妈手机里了,别让她担心了,好不好?”沈南知皱着眉,让自己温声软语,“床送到了吧,新的床你不想试试看吗?”

好一个抚养权。顾北识气得笑出来。

书面化的东西,就冲淡了本就所剩无几的感情,顾北识冷眼看向沈南知,哥哥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冠冕堂皇,用这种冷冰冰的话来压他。

可他不想再和沈南知发生争执了。

他不想这样和他吵,其实有时候夜里寂寥,他也想哥哥。想沈南知开怀的笑,对他的好,他们在娘胎里就亲密无间,可是现在碰不着,他的哥哥给自己套了一层壳子。

他现在还想赶紧从旁边那双浓黑眼睛的注视下逃开。

柏航第一当然好,背景和身手一样了不得,还没什么架子,和沈南知谈了恋爱后整日往这个脏兮兮的破小区里跑,就好像初见时楼道里的那一眼一般,是一道光来驱逐黑暗,或者是一条救命的绳索带拽着沈南知从泥沼中起身,很快就能脱离苦海一样。

这些好事从来不属于他。

“你还是自己试床吧。”顾北识不说话,盯了沈南知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笑了起来,“你俩要办事儿可小心点,小心你妈半夜听墙角,她现在可是知道你俩关系了,她一个单身女人,保不齐……”

这种极度侮辱的话,只要能让沈南知感到愤怒,他当然愿意说。

果然,被彻底激怒的哥哥冲他举起了拳头,毫无章法地冲他脸上砸来。

顾北识没有躲,在李铭鄞的注视下生生挨了这一拳,而后才开始还手,双胞胎很快在尘土飞扬的路边打起来。

李铭鄞皱着眉,插进他们中间,一边拉扯抵挡着,一边想找准机会再一记手刀给他劈晕了。

顾北识知道他想干什么,一直防备着他,可在这种时候,他发现李铭鄞虽面色难看,可眼睛里那潭清水甚至没起波澜。

那么,这样的人会被什么事情激怒,又会在什么时候感受到手足无措呢。

沈南知吗?他会在沈南知面前情绪失控吗。

“我他妈可从来不知道你学来这么一身本事。”

顾北识这么一走神,气到眼眶通红的沈南知扑上来,把他压倒了。倒下去的时候手还护在他的后脑勺,手背搓磨在地上直接破了皮。

兄弟俩又在地上扭打,顾北识冷笑着,“我他妈学来的本事多了去了,你知道个屌?确实,你忙着谈对象哪里还知道我是谁,你就知道个屌。”

两人一人打出一鼻子血,李铭鄞终于下了死力气,不惜拧疼沈南知的肩膀,把他架开了。

顾北识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站不稳身,突然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他一怔,回过头,近在咫尺处对上了沈女士那副表情。

大概是属于妈妈的表情。

他想挣脱,激烈地挣扎,可这个女人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紧紧箍着他,任他怎么折腾都不松手。

沈南知腿上估计也破了,抓着李铭鄞的胳膊站得歪歪扭扭,李铭鄞半抱着他,气喘吁吁,眼里满是水汽。

妈妈把顾北识翻了个面儿,正面抱紧了他,“对不起,是妈妈对不起你,对不起,回家吧儿子,回家吧,跟着妈妈生活吧。”岂峨群4漆①七⒐Ⅱ陆陆?

顾北识没动,没说话,任由这个温暖的怀抱勒住了他。

矮个子的女人只能把脸埋在已经高大的儿子的颈窝里,哭了出来。

脖窝里的泪水湿热,这一刻,顾北识抬起眼,眼中积起来的水不由自主地跟着滑落,视线越过她的肩膀,看向了不远处居民楼里的某一团亮光。

也许总有个地方是这样的,代表着尘世的生活,代表着一些即使不多却从不会少的温热,再小再破,也总是想着要回去。

他想要的从来都不多。

耳边的风停了,夏天来了。

14 水杯

顾北识的周末玩儿起了人间蒸发,电话不接消息不回,周一脸上青一块儿紫一块儿的到了科勒,金钊直接就炸了。

“怎么回事儿?李二打你了???”

“李二是谁啊……”顾北识没睡好,又得赶早高峰前到校,起太早了,被金钊抓过去左右查看,摇摇晃晃,哈欠连天。

“我都想着你今天如果不来学校我要不要报警。”元筝手里还拿着便利店的饭团和牛奶,他从来不吃这玩意儿,但顾北识喜欢,就去买了。

“没,我就是太累了。”顾北识扒拉掉金钊的手,有气无力地回了座位,“你说李铭鄞啊?他跟我什么关系啊,打得着我吗?没事儿,我这是家暴……再说吧,我睡会儿。”

人是趴桌子上了,但其实根本没睡意。

他总不好说,他和他的双胞胎哥哥一动手就喜欢互相打对方一模一样的脸,仿佛打在对方脸上就能不痛在自己身上一样。

闹了一通,结果就是,还是回了家。

一人坐沙发一头,李铭鄞坐中间隔开了他们,让他们各自敷脸。沈女士去买了酒精药水纱布,该包扎的包扎,贴上创可贴,就算是被封印了,让他俩谁也别再有脾气。

不过那少爷有脾气了。对他冷脸不说,对沈南知也没什么好脸色。起峨裙4??1⒎?贰陆陆|

顾北识看着李铭鄞把他哥拉到了阳台上,神情严肃地说着什么。他明明不想看还管不住眼睛,眼睁睁地看到他哥嬉皮笑脸起来,又是甜笑又是挤眉弄眼,熟练地撒娇,那么灵动那么鲜活。

顾北识从来没在沈南知脸上看见过的表情。

这表情谁能顶得住啊?李铭鄞当然被哄好了,握着他包好的手,在白纱布上轻轻落下疼惜的一吻,肉麻到顾北识一下都坐不住,弹起来,回了房间,成为了第一个试新床的人。

他坐在下铺,沈南知的笑脸一再浮现在眼前,感到啼笑皆非。他还真就纳闷儿了,李铭鄞有他妈什么了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