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习惯以后我会改,事情还是放在前面说开了。有什么突发状况好提前应对。”

不是这样的。顾北识心头有个声音在咆哮。

“不要觉得那是你的错,”李铭鄞注视着他,“你只是做了一个选择。选择背后是什么,没有人能笃定。”

顾北识仍是说不出话。

从此往后不论他走到哪里,都不会再遇到一个这样的好的李铭鄞。

“在这件事里所有做错的人都付出了代价,小北。傅清也算死得其所。南南没事是万幸,退一万步说……没关系,无论怎样都不要怕。药按时吃,我会提醒你,都不是你的错。”

顾北识站了起来,他朝前走,他想上来捂住李铭鄞的嘴,想在他面前蹲跪下去,想把脸埋在他的膝盖上,想和他软着嗓子撒娇,说你别这么说了,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

可是他一步踩空了,跌进无形的烈火中。烈火烧空了他所有的理智,他惊觉那一夜的雨从来没停,他分明一直在雨里,不懂得撑伞,只会去追逐着痴缠的温暖。

做错的人自己最清楚。是时候了。

他是那么喜欢李铭鄞,喜欢到下一秒剖出心脏来捧着给他,和他说我真的爱你呀,我真的爱你呀,血流空了也甘愿。

可现在那火终于把他这根枯枝烧断了。

“够了。”他听见自己说,压抑着的,从喉头发力,每个字都确凿,“我说够了。”

李铭鄞眉心微蹙,看着他,“小北。”

他耳朵疼。不只是耳朵,他全身都叫嚣着痛,仿佛有一只手摁在他的后脖颈,掐紧了他,若他不开口就要杀了他,以死相逼。

为了活命,他不得不抗争着,满眼坚定,一字一顿,掷地有声地打断了他,“我们到此为止吧。”

李铭鄞的话戛然而止,冷下了脸。在纯白的病房里,在昏睡的沈南知面前,和他互相瞪着。

他感到愤怒。

他如此愤怒。

他们就这样瞪着彼此,似乎下一秒就能扑上去两个人扭打作一团,为一句话掐肿彼此的脸,幼稚到令人发指,又像是马上就能拥抱着跪下,劫后余生般互相拍打着对方的背,搓摸对方的后脑勺,说对不起,说别担心,说很快就会好起来。

可是在顾北识瞪红了的眼睛瞪到发干、眼中的水颤抖着、跌落成豆大的泪珠时,李铭鄞移开了目光,冷声还给他一个字:“好。”

这一幕我等了很久了,小北这双倔强的眼睛总在我眼前闪动,发这章前刚好看到有姐妹说小北好像不需要长大,可他怎么会甘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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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逃亡

这几天在医院,李铭鄞一般都睡沈南知旁边那张床上,和顾北识一起睡。但这天早上沈南知一睁眼,发现自己正躺在李铭鄞怀里。

李铭鄞撑着头,侧躺着,只占了床的一条,垂眼看着他。

晨光熹微,刚醒过来就和这样一双眼睛对视,沈南知笑了,探过去吻了吻他的下巴,往里挪了挪,“挤不挤?我睡的都不知道。”

李铭鄞捞住了他的后腰,把他还扎着留置针的手从被子里拎出来。

“你昨晚就睡这里啦?”

“嗯,看你好像做噩梦了,睡不实,就过来了。”

沈南知心下一片温软,脑袋在他肩窝里拱了拱,“又不好好睡觉。我真没事,在医院住着呢,还能有什么事?”

“没事最好。”李铭鄞亲了亲他的额头。

“你睡过来后我就睡实了?”

“嗯,看你睡熟了,我也睡着了。”

“哎呀呀……”沈南知故作夸张地长叹一口气,扎着留置针的手搂住了他的腰,手背一疼,嘴角抽了抽,“小鄞同志,你年纪小,组织上不允许你这么操心。”

李铭鄞便又挪了下,让他抱得更紧。

“小北呢?”沈南知探头越过他肩膀看旁边的床,“还没起呢……人呢?”

李铭鄞停顿片刻,实事求是,“跑了。”

沈南知一愣,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什么叫跑了?”

李铭鄞想了想,又说,“应该是和我分手了。”

“……真的假的,”沈南知被这一句话搞得笑出了声,“怪不得我梦见你们两个站天台上吵架,他气得准备跳楼。不会是真吵了让我听见了吧。”

“没吵。”李铭鄞和他枕在一个枕头上,闭上了眼睛。

沈南知不笑了,定定看着他,“为什么说是’应该‘?”

李铭鄞搂着他,声音懒散,眼睛也没睁,说出自己的判断,“分手的步骤很多,说了句话,跑了,是第一步。剩下的,如果他搬家,做财务切割,中止和我的一切来往等等,我才认为是完全的分手。”

沈南知听着咂咂嘴,“懂了,原来这才是传说中的大J人。”

扯起有的没的了,李铭鄞睁眼看了看他的眼神,总是温润的眼中藏着一团火。

他突然有些轻松,冲沈南知勾了勾嘴角,“气什么。”

“是啊是啊”沈南知拖长声调,“他跟你分手,我有什么可气的,我应该高兴才对。”

李铭鄞摸了摸他的头发,这段时间都没去剪,发尾已经搭到颈后。

他看不出是什么心情。

沈南知看着他的脸,压了压心头的火气,在他嘴上咚了一下,“这可好,我家少爷尝到被分手的滋味了~什么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