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眉毛再也不对着她跳跃了,彷佛一潭死水般没了生气,春风傻笑了下,听话地捧起碗。吃得津津有味,华遥走后,华阳始终记恨着她,再也不同她说话,时常会赏她几道白眼,这还是那么久以来头一回主动搭理她。

“傻笑什么!吃完帮我洗碗。”他仍旧气呼呼。

“好。”春风却越笑越灿烂。

“洗好就去劈柴。”

“嗯。”

“然后帮我洗裤子。”

“嗯嗯!”猛力点头,就算是做牛做马她都觉得有了渠道补偿,抑郁多日的心情好多了。

“做梦吧,想帮我这种有身份的人洗裤子?门都没有,只有云宿才配。”潆心陌默手打*橘园

“那我帮你拿去给云宿……”她施展谄媚功夫。

“……她不肯。”轮到华阳蔫了,气馁地垮下双肩,挨着春风坐了下来,“你们女人真是难搞定,我都待她那么好了,她还一直让我滚开。” “嘴里说着让你滚,兴许心里甜得很呢?”话出口后,她一顿。毫无例外地想到了从前的自己,嘴里总说着让他滚,其实不过就希望在她视线范围内滚来滚去就好,谁想这男人一滚就这么远。一早,挥霍掉爱情的人是她,似乎当真没什么理由去责备青山。

“当真?那你说我该不该坚持下去,说不准哪天云宿就成你弟媳了。”眉毛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要坚持要坚持,别给以后添乱。”春风用力点头,她错过的不想别人再错过。

“你也这么觉得哦。看来你很喜欢云宿这个弟媳嘛。”

“弟媳?”陌生的称谓让春风费解地蹙眉。

“一日为大嫂,终身为大嫂。先前我只是一时没能想通,才生你气。云宿说的也有道理,大哥的死不该怪你,你也是受害者。何况,是我大哥太冲动。若是听青山的话,也不至于如此。”他脸色一正,把憋了好些日子的话倾倒而出。其实先前看着春风行尸走肉般活,心里早已不那么记恨。只是拉不下脸罢了。

今日若不是云宿非逼着他来,也不知道还会形同陌路多久。

“难道……那天青山还拦着华遥不让他来吗?”这话让春风脸色一白。他自己不守诺言也罢了,难道还曾想冷眼旁观她去和亲,甚至不允许其他人去阻止吗?

“是呀,死人脸再三嘱咐了,说是大哥太冲动去了也只是送死。”

她说不出话了,本以为他最多只是讲话不算数,没想竟可以对她不闻不问。

“哎,如果都听死人脸的,大哥就不会死,你也能安然回来,多皆大欢喜。”

“哈?”搞什么啊,讲话不要这样大喘气,可好?

“你做什么一脸错愕?难道你不知道死人脸之所以会背上通敌的罪,是因为他暗中把上回墓地里的画送给袁族世子了吗?”

“怎么不早说?!”

“……”因为早先云宿说看他们俩闹别扭好玩,直到最近才觉着这么别扭下去会出事,让他用装疯卖傻的态度说出真相。

“记得这回多带些药材上来,尤其是明目的,上回太少,没见她有什么起色,若是忘了,就别死回来。”

经由询问,春风一路摸到了玉衡派的账房,听说青山正在这儿同账房先生谈事,刚想推门进去,就听见他的声音传来,这才发现她又误会了,青山还是那么冷,只是在她面前略显温良而已。

“少主,食补毕竟疗效慢,就算是再多的药材短时间内也治不好少夫人的眼睛,不如领个好点的大夫来瞧瞧?”

他思忖了会儿,暗点了下头:“也好,去袁族找萧南王世子,让他物色一个,就说是我要。”

少夫人,是玉衡派的人对她的称呼,春风之前没心思指正,大家觉得是默许,后来听久了,习惯了,她发现自己和“少夫人”这三个字,果然有扯不断的缘。

那“少夫人的眼睛”指的应该就是她的眼吧?原来青山早就看出来了,她还以为看不出色彩这种事,很容易就能隐藏过去。

想得太入神,直至青山拉开房门,迎面撞上她,才震回她的神。

“怎么跑这儿来了?无聊吗?还是一个人睡不着?”

他没错愕太久,很快就若无其事地开口,抛出一连串的质问,句句都是在关心她,顺势牵着她的手回房。跟之前一样,在玉衡派其他人眼中,他们是恩爱的。

“你天天这么演不累吗?”没走多远,春风又忍不住挑起了话端。

“演?你觉得真心待一个人好,是能演出来的吗?”他脚步一顿,挑了挑眉,看得出在努力压住怒火。

“少来了,以你的个性一定有很多帐等着跟我算。”比如她刻意地冷落他,又比如她为了华遥险些就永远都见不到他,再比如……好多,她都数不过来了。总之受了那么多气,他怎么也不可能不讨回来:“你是想待我好些,让我快点恢复活力,好承受你的折磨吧。”

他弯了弯嘴角,不置可否,是有不少帐要算,可最大的那一笔是他欠她的。

“喂,做什么不说话?”要不要笑得那么诡异,让她总觉得像是有什么阴谋,其实本来是打算把话讲开的,告诉他她已经不气了,尽管可能有些痛永远都好不了,但至少不在怪他,也不再后悔了。

是该珍惜眼前人的,她不想又一次把他气走时,才发现自己又把宠爱挥霍光。

“看起来你似乎很想被我折磨。”看她对自己态度突然恢复到了以前的摸样,青山一时反应不过来,愣了须臾,揶揄道。

“才没有呢……”

“我也的确很早就想折磨你了。”说着,他伸手把她捞进怀里,额头抵着她的,浅浅地在她唇上印上一吻,没敢深入怕走火,毕竟那是该等下回房再做的事,“都知道了?”

他不认为春风心里的结如果没解开,会猛然转变过来。那日的事他始终没想解释,是因为不想在华遥死后再给他安上一条莽撞的罪名,是他没能计划周全。如果那日带着华遥一同去见世子,或许就不同了,可眼下的情况看来,有人不见得他闷骚的性子,多嘴替他解释了。

“嗯,对不起,我以为……”她以为青山是故意不想搭理华遥和她的生死。

“我的承诺不是随便许的,曾经承诺定王会保他周全回宫,我做到了,给你的承诺,更是不会轻易忘记。”

“可是……”如果没有忘,曾经她又怎会生生等上千年。

“你说两世承诺,前世的事我记不清了,但若是负过你,也定有难言之隐。因为,我能体会那时自己说出‘青山依旧笑春风,一诺永生’时的心情。”

“什么心情?”她好奇地眨眼,当初没能问,幸好还有机会能问个究竟。

“和现在一样的心情,大概就是想永远陪着你。”

“呵……”她咧嘴挤出痴傻笑容,心里甜得很。然而,羽睫扇了扇,又氲出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