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话?”

“生死有命,活得太辛苦,就不用硬撑了。”

“那、那你母妃呢?”姚荡倒吸了口凉气,几乎能想象到,当时他有多无助。可就算皇上狠得下心,做娘的总不会也坐视不理吧?都说孩子是娘十月怀胎疼出来的啊。

“死了,也在那一年。”

“原来……你母妃是在那一年死的啊。”

“你知道她的事?”姚荡的口气,让苏步钦略显紧张地蹙起眉心。

“不知道,只听说她殁世后被皇上追封为皇后。”关于苏步钦娘亲的事,姚荡偶尔从苏步高口中听说过些,但也只是一些,彷佛那是很禁忌的事,就连坊间流传都没有。

闻言,他弯了弯嘴角,连眉眼都晕开笑意,先前那些沉重的话题,好似轻易在他这一笑间淡去了,“所以,我没有不想见你。我很想,有你在总觉得安心,只是怕你不愿见到我这副病鬼样。”

一旦所有话都说开后,姚荡多少能体会到他的感受,是怕她会像当年的皇上一样,无所谓他的生死,甚至是嫌弃他吗?再思及那天盛怒之下对他吼过的气话,她恨不得把舌头给咬了。让他去见鬼,说他死了也活该,她连同情都不屑……现在想来,这些话是该有多伤人呐。

可问题在于,姚荡太过倔强,即使明知自己也有错,就是不愿承认,“呸!亏你还号称学识比我好呢!连我都知道有句话叫‘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你又不是我,凭什么认定我的想法?苏步钦!你连知情权都不给我,懂不懂这意味着什么啊?意味着我连选择余地都没有,就他娘的被你决定了思想……”

他偏过头,安静地看她撒野,许久,才突然伸手把她拉进怀里,容不得她有半丝挣扎的念头,就这样牢牢地禁锢住,“给你机会,告诉我,你的选择是什么?”

“就、就不嫌弃你,会照顾你啊。”她仍是没习惯这突然亲昵起来的姿势,挡在胸前的手,硬是想撑开距离,可惜只是一再证明这种挣扎有多徒劳。

“永远待在我身边陪着我?”

“你这叫软禁!”她想起他用皇命压下来的各种规矩。

“就算是吧。”他难得坦白,把压抑在心头的情愫供认不讳,“张嘴。”

“啊?”她反射性地挤出一声满含诧异地单音,还在困惑着莫名其妙的命令意图为何时,一道阴影已经挡住了她面前的光线,属于苏步钦的软唇覆住她微张的唇瓣,一丝苦涩药味顺势充斥在她的唇齿间。

她手脚僵硬,迷茫地眨了几下眼,不同于上一回被四哥突然袭击时的震撼,这一次姚荡醒悟的很快。感觉到他温暖舌尖带着股生涩窜入她口中后,她下意识地推开苏步钦。也很清楚,这种推拒通常起不了什么作用,下一刻她索性用咬的。

腥绣的血味冲淡了一切该有的甜蜜,姚荡以为他吃痛了会退开……可他丫的出息了!顶着压力也要上?

“你别、别这样,还有好多话没说,不该这样……”趁他唇舌辗转的空隙,她立刻抗议。印象中的流程不该是这样走的,他没说过喜欢她、甚至连对她是否有好感都没提及,哪有跳过这些直接吻的道理。

就算她对苏步钦的感觉是有那么些不一样,但也不是这样随随便便的女人啊!

“那我现在说。”他及时收住吻,怕会一发不可收拾,转而把唇移到她耳边,报复性地啃咬了下,才开口。

“嗯?”她只是好奇他想说些什么,没料过自己一张嘴会有这般软糯的呻吟声飘出。

“说我软禁也好、卑鄙也好、或是装可怜博同情都好,我想留住你,即使无所不用其极。”

姚荡恍惚地望着不远处桌案上跳跃的烛火出神,感受着他带着粗喘的嗓音在耳畔响起,一缕缕呼吸紧扣住她颈间脉搏,一字一句沉沉敲在她的心口篆刻出酸甜的痕迹。她应该感动、应该像个被爱情冲昏头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女人,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把自己给他。

然而常年牢牢套在自己身上的保护壳,让她在感动酥软之余,仍存着几分理智。

姑姑教导过的可以爱,但不能爱到没有自我、没有要求。在他什么都没给你的时候,你也什么都不能给他。失心又失身,那就赔大了!

嗯!这话很有道理,足以让姚荡瞬间清醒。她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全身血液都集中在手腕施力处,忽然的,奋力将苏步钦挣开,“……你别乱来,我受不了那么快的!要是四哥知道我还没嫁人,就把那滩血给搞没了,会把我吊起来抽的!”

她想,已经把话说得够清楚明白了。她就是个俗人,要名要份才敢毫无保留地给。

把话全吼完后,姚荡静气看着被自己推开的苏步钦,等着他的回答。

然而,什么都还没等来时,身后门板上猝然传来一股力道,要比她方才挣扎时更猛。害得她措手不及,挥着手极力想保持平衡,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

眼看着就要倒趴在地上,幸好苏步钦及时伸手将她拉住。

跌在他暖暖的怀里,她安心吐出一口气,回眸想要搞明白情况,就瞧见旦旦大喇喇地站在门边,手还保持着用力推门的姿势,一双还带着几分稚气的大眼忽闪忽闪地看着面前抱成一团的两人。

“爷,我是不是坏了什么事?”

很好,亏他还问得出!苏步钦眯着眼,瞳间迸射出的光芒吓得又旦不敢直视。

“是、是是、是有急事要禀报。”

“最好是真的很急。”他丢出警告,微笑等着他把事情说出来。

又旦干笑了两声,才道:“刚才派去宫里跟皇上请旨给钦云府设禁的人回来了,说是皇上允了,还说明儿要带着姚妃来钦云府看您。是急事是急事,皇上驾临,得准备呀。”

边说,又旦还边顺势瞟了姚荡几眼。顺着他的视线,苏步钦回过神,压下怒气,“知道了,去前厅说。”

“那我先去膳房了。”姚荡低着头,尴尬地将有些凌乱的衣裳拉好,一溜烟地往外逃。

这一回,苏步钦没有再拦她,只笑着丢出句提醒,“下次记得养成随手锁门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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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火辣辣的明黄色日光经由园子里繁密枝叶的过滤,稍显柔和了些。倒是那抹被无数侍卫前簇后拥着跨进正厅的明黄色身影,很是刺目。即使隔着很远的距离,姚荡都能感觉到那股灼烈如火般的气势。

她鬼鬼祟祟地从花瓶门后探出头,打了个哈欠,又认真眨着眼看向不远处的场景。

“十三小姐,你做什么那么偷偷摸摸的呀?想一睹龙颜,就直接过去行个礼呗。”

“……”闻言,姚荡气馁地扁了扁嘴。没人通传,难不成要她就这么杀到皇上面前去,告诉他老人家就是我救了你家那个兔崽子一条命?

“正可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能为皇上分忧、为八皇子解愁,是姚家的荣幸。微臣也不过是教女有方,不求赏赐,只求众皇子身体安康、国运昌隆。”

听听,有人用不卑不亢反差出了姚荡的俗气,施恩不求回报,这才是该奉行的民族精神呐。那头传来的声音让姚荡不禁嗤笑,这种刚正不阿,她很熟悉,一如既往的严厉中又多了些奉承。就算是还在梦游,她都能记得这道时常训斥自己的话音,是她爹,被外人暗地里称为“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姚氏大家长。

“真好笑……”在听完那席话后,姚荡终于没能继续沉默偷窥下去,暗暗嘀咕了起来。她爹变得还真快,当初赶她走时,眼都不眨;现在有功可领了,香飘的话倒是讲得溜。

“好笑什么?”尖锐嗓音无预警地自姚荡身后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