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今儿就你一个人吗?十三荡已经被接走了?”放课时分,又旦驾着马车在山脚下等了好一阵子,急着差点想上山去瞧瞧,才终于见到苏步钦姗姗来迟的身影。

“她没来。”他牵出一道浅笑,若无其事地回道。

“没来?好端端地怎么连学府都不来了?啊!该不会其实姚四爷才是最会欺负她的人,趁着夜深人静,把她接走,杀人藏尸……”

“卫夫人说是病了。”这种想象力,若是让他继续发挥下去,桥段会很离谱吧。

“哦,病了呀,也对,昨儿淋了雨,又折腾了大半夜。”

苏步钦弓身钻入马车,却在闻言后,动作顿住,“折腾什么?”

孤男寡女,大半夜,折腾……一连串的敏感词汇飘进他耳中,苏步钦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的想象力可以比又旦更离谱,即便人家是兄妹,他依旧能想歪。

“从钦云府到姚四爷的府邸,这路途也不短,她还穿着湿衣裳没来得及洗澡换下,这不是折腾是什么?”又旦没有多想,径自回道,侧坐在了驾车的位置上后,瞥见自家爷略显恍惚的样子,不由地冒出了句,“爷,我查了,姚四爷没有带十三荡回姚府,是去了他的别院。既然她病了,咱们要不要去瞧瞧?”

“不用了,难道你还怕她四哥照顾不好她?”他唇动了动,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姚四爷可以庇佑她那么多年,让她一见到就能信心十足地奉上一句“我就知道你舍不得丢下我”;太子可以领着她逛花灯会、泡赌坊,给她底气理直气壮地说“我就是狐假虎威怎么了”。他呢?软弱无能不得势,可以给她什么?

况且,他们之间,本来就该在这种时机保持距离。

他卖了好,在她需要的时候给了她容身之处,彼此相处还算愉快。现在该做的,是静候姚家的反应,本就是不宜操之过急。

“旦旦,府里是不是还有些从均国带回来的治风寒的药?”

“有啊。”

“回去拿点,看姚荡去。”是不宜操之过急,但她病了,去探望下,也算是合情合理吧?!

又旦很想恭谨地应一声,可憋在喉间的笑随时都有钻出的可能,他只好忍住,体谅自家爷内心挣扎的过程,加快了马鞭。

可当马车真正停在了姚四爷的府邸门口后,又旦立刻就悔了。为什么要出事?为什么要提议来看十三荡?若是老老实实地做好侍从的本分,直接把爷接回钦云府,也就不会害他领受这难堪了。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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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姚家四爷回来了,这消息昨晚从城门口的守卫那传出,未经证实就不胫而走,沸沸扬扬飘了一整天。

以往,他每次回城,排场都很浩大,即使是不问政事的百姓,都能从浩浩荡荡的阵仗中感知到姚家的声望。可是这一回,根据传闻,他回来得格外低调,甚至连姚府都没回,马车直接停在钦云府门口,逗留了片刻,又迅速去了别院。

各种猜测纷沓而至,有人说四爷不过是去接十三荡,也有说是去夜会八皇子密谈的。

总之不管是哪种说法,都足以证明,姚四爷和八皇子的关系匪浅。

就在不少人自以为洞悉了时势变幻,决心投入八皇子麾下时,剧情急转直下了。

按照几股势力派去四爷别院的探子回报,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八皇子刚离开学府,就十万火急地赶往别院,孰料冤家路窄。今儿别院门口热闹得很,太子和八皇子这对冤家撞上了。

“死兔子!为什么跟踪爷?”既然遇上了,那火药味自然是少不了的,毫无例外,太子率先沉不住气撩开了争端。

“巧合,纯属巧合。”后者与世无争的个性依旧,只淡淡抛去一道注视,敷衍回应。

“去他娘的巧合,哪来那么多巧合。”

“太子殿下,您失态了。”

“失态也比你变态好!”

“别激动,小心气坏了身子。我只是听说姚姑娘病了,所以来探望她;您若是病了,我也会来探望您。”

“你居然敢咒爷,你才有病。”

“我是有病,不然怎么会被送回来呢?太子能治?”苏步钦噙着笑,恍若事不关已般。

“你是脑子有病,爷来看霉荡,你也来看。这不是跟踪是什么?”

“太子爷果然厉害,连望闻问切都省了,我最近的确时常觉得头疼,你有良方吗?”

那副置身事外的轻松模样,把太子的火全都勾了起来,“……死兔子,爷警告你,别以为装疯卖傻爷就瞧不出你心里在谋算些什么。冷淑雨那种货色,你想要就拿去,爷还看不上呢。至于其他东西,给爷断了念想,一早就注定了没你的份儿!”

宛如小孩子赌气斗嘴般的争吵声,随着别院大门缓缓被拉开,只字不漏地飘进了前来通传的总管耳中。总管皱了皱眉头,视线落在了苏步钦身上,那是一道探究的目光,没有丝毫掩饰。

“太子殿下久等了,四爷让我来迎您。”由始至终,他的眼神都没有转开,声音是故意扬高的,顿了些会,又喊道:“八皇子,想必您也听说我们十三小姐病得不轻,四爷照顾了她一宿,身子也有些扛不住。今儿实在没法子招待您,您先请回吧,若有怠慢,请多担待。”

“……”闻言,苏步钦眼眸一转,抿唇不语。很显然,对方是摆明不想给他台阶下。

话音落下后,那位总管很快就变了脸,恭恭谨谨地把太子迎了姚府,就差没亲自弯下身,让人家踩着自己的背下马车了。

眼看着别院大门合上,他就这么被挡在外头,借口甚至刻意被修饰得极为拙劣。纵是聋子,都能看出端倪。

“爷,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什么叫身子扛不住没法招待咱们?呸!那怎么就有法招待太子?!”方才还气定神闲待在一旁看自己主子陪人斗嘴玩的又旦,眼下耐不住了。

“旦旦,你可以喊得再响一点,要不我领你去城楼上喊,那样效果更好,不出一个时辰,琉阳城人人皆知。”

“我……我这是在为你不平,他在故意给你难堪啊!都怪我,早知道,就不要提议来看十三荡了,简直是自讨没趣。外头的传言果然没错,十三荡就不是个东西,忘恩负义!”

“不关她的事。”他相信,这不会是她的主意,或许她压根是不知情的?

“人家都把你面子拽下来丢地上踩了,你还为她说话。”

“我也不是头一回丢脸了,还有什么面子可言。”他无奈一笑,放下车帘,“回府吧。”

“这就回府了?也对,不回去做什么,难道留下来继续丢脸吗?”又旦摸了摸鼻子,气仍是没消,边自言自语地咕哝了阵,边迅速将车驶离这尴尬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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