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要起身，十一伸手在他脸上戳了一下，他知道这是很没有礼貌的行为，手指很快缩了回来，背在身后想当自己没做过，“爸爸，镜子。”

他抬头叫了下沈念，他还无法解释周衍和他很像的原因，只是说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

周衍还不至于躲不过一个小孩的动作，只是等人伸手过来的时候，他莫名停了没动，任由他在自己脸上戳了一下。

他从小亲情缘淡薄，活着成了首要任务，这种情感拖累于他而言无任何益处，可是这个孩子身体还有着沈念一半的血脉，是他和沈念的结合，很奇妙的感觉。

他说不清，想不明，却跟一个孩子较劲：“你哪有我帅。”最后还要添上一句：“也没你爸爸好看，很丑。”

十一扁着嘴，这回不是装的，看起来是真的要哭了，“坏人。”

沈念瞪了周衍一眼，周衍很少这样不过脑子说话，此刻却一脸很无辜的样子。

沈念捂住十一的耳朵，对着周衍骂道：“你是弱智吗？”

周衍认下这句骂，沈念一把抱起十一走到车前，“爸爸觉得你最好看。”

十一把脸埋在沈念的肩膀处，对着身后的周衍做了个鬼脸，他用手背揉擦了一下发红的眼睛，亲了亲沈念的脸颊，说：“十一觉得爸爸最好看。”

小孩哄人比大人有着天然的优势，周衍气的牙痒，“小兔崽子。”

沈念没看身后的周衍，把十一抱到车后排的安全座椅放下，开车先送人上学去了。

他给两人留足了空间，和六年前一样，从不过问别人不想他知道的事情，即便很多时候沈念心里跟明镜似的，他也从不强求周衍一定要说些什么。

刘姨从客厅走出来，“周少爷，请吧。”

周衍说：“刘姨，叫我周衍就好。”

沈云川去了书房，周衍在刘姨的带领下也很快跟了上去。

比起周衍跟沈念那点感情纠缠，沈云川更在意的是那个孩子，周衍见人下菜谱，在外人看来是小人得志的“最佳模范”，这回见了沈云川端的一副谦逊有礼的模样。

沈云川坐在茶台前用热滚水烫茶杯，“坐。”

周衍不敢造次，规矩地坐在沈云川对面，他倒不是紧张，只是怕人不松口，沈念那边也难办，沈云川用夹子递了烫过的茶杯，又抬手给他倒了杯茶。

周衍双手虚扶住，低头道：“谢谢。”

等他转头喝了一口，沈云川才道：“那个孩子……”

周衍说：“他叫付云烨，您要想见他，随时都可以。”

沈云川知道人没事就可以，其他的可以慢慢来，这个孩子见与不见并没太大影响，“找个机会给他落个清白人家的户口，一直这样跟着你也不是个好事。”

他这话是在直接说周衍不是个好人，周衍自然清楚，可涉及到沈念，他不能轻易承认，即便大家都心知肚明，“现在的周氏是周衍的周，不是周纪年的周。”

沈云川笑了一声，“那周纪年去哪里了？”

周衍揣着明白装糊涂：“我也不知道。”

当年别墅起火，张坤带走了付云烨让周纪年彻底没了威胁的筹码，而付云烨的父亲也以死保住了沈王两家，至于后续的调查被周衍绑架于子清错开了陶诚和沈念，彻底让沈王两家洗掉了背后做局的可能。

沈家全身而退，王家平步青云，这其中少不了周衍那关键的一环，何周两家本就不牢固的联盟支离破碎，何家扔周益出去做探路石，牺牲了一颗棋子，但同样逃脱不了关系，自此一落千丈，而身在局中的周纪年不得已远逃国外，从此了无音讯。

沈云川给周衍续了杯茶，多年身居上位的压迫感让周衍说话不得不斟字酌句，现在急于说话反倒心虚，他一定不能承认，即使沈云川知道他做了什么。

沈云川说：“现在的周氏不是周纪年的周氏，但他做到了周纪年一直想做到的。”

周纪安在国外势力日渐壮大，他不甘于受周纪年指挥摆布，想尽办法脱离周家，周纪年则恰恰相反，他不可能让周纪安能有与他平起平坐的资格，他要的是所有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周纪安没有做到，周纪年同样也没做到，唯一做到的是后来的周衍。

沈家这样的家庭，根本不允许这样的存在，“如果我让你放弃国外的一切，你愿意吗？”

周衍手指转了下茶杯，“沈叔叔，你高抬我了，那个不归我管。”

名义上，国外的做主人是张坤的父亲，但背后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沈云川说：“周衍，你很聪明，但我不喜欢玩文字游戏，我是沈念的父亲，自然要为他想。”

“我不愿意，沈叔叔。”周衍道。

这个答案让沈云川有些意外，“为什么？”

周衍并没急着解释，反而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情，“高考前一个月，我说过，如果我没安全送沈念回家，我把命赔给你。”

那时的电话并不是刘姨接的，而是换成了沈云川。

周衍说：“这句话现在依然有效，只要人没死，我都可以失而复得，但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这比所有的都重要。”

沈云川没有轻易放过，“我总不能轻易的把你命给取了。”

周衍说：“沈念可以。”

沈云川动了怒：“你知道他的性子，他怎么可能会对你做这种事情。”

周衍说：“野狗一直想要回家，他是唯一能锁住他的铁链，你不也是一直这样做的吗？沈叔叔。”长?腿“>老?阿姨追]更*整*理?

沈云川没有阻挠周衍和沈念之间的事情，除了出于对沈念的尊重之外，也是希望能找一个能护住沈念的人，陶家不是长久之计，他一旦倒下，情分二字并不能保证时效。

沈云川的试探已然成功，周衍没有踩中圈套，他受制于人太久，赖以生存的金钱和权利轻易交付出去才是愚蠢，自己都靠不住，何谈保护其他人。

沈念赶到家时，周衍刚从沈云川的书房出来，周衍眼巴巴地跟上去，“念念，你是不是担心我？”

沈念看了眼书房，见人没出来才松了口气，“谁担心你，滚回去。”

大中午的，沈念饭还没吃，刘姨从厨房走出来，“要不要多添几个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