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平静的房顶上有白鸽荡漾。
它透过松林和坟丛,悸动而闪亮。
他轻念了开头两句:“你为什么不写标题?”
人的思维习惯一旦固定,就很难再跳脱出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背诵和记忆,周衍只会牢记这首诗写了什么,却不会去想这首诗叫什么,就算后来他明确知道这首诗叫什么他也不会去在意。
为什么不在意?为什么不写标题?因为母亲从没教过,她让周衍一字不差的背下这首诗,长久以往只会让周衍下意识认为里面的内容很重要。
母亲的暗示直白且隐晦,这是个矛盾的存在,但骗过了小心多疑的周纪年,也让思维习惯固定的周衍没能跳脱出来,这和聪明与否无关。
但沈念和周衍不同,打个比方,小时候,你上课朗读课文,老师领读总会先读标题,然后再全文朗诵一遍,抄写也一样,先写标题,然后注上作者或者朝代,这是课堂习惯,这是从小被母亲关在房里的周衍没有的习惯。
周衍说给沈念听,却更像是说给自己:“这首诗叫海滨墓园,我知道的。”
他曾经百思不得其解,周纪年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一了百了?母亲临死前的那句活下去是说给他听的还是在暗示周纪年?他的生父明明是周纪安,母亲却在怀孕后转头嫁给了周纪年,这是交易还是威胁?还有周纪安当年为什么要走那条地况复杂的国道?
一切的答案都在海滨墓园!
《海滨墓园》法国保尔·瓦雷里
前情提要:26章和35章有提过周衍母亲死前一直让周衍背诗,周纪年死在国道上21章提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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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第一次周衍做事没避着沈念,张坤还在楼下等着,周衍也不着急,看着沈念把衣服穿好,说:“要不要送你?”
沈念说:“如果你想送我,直接就送我回去了,何必多此一问?你要去海滨墓园?”
周衍点头:“嗯,有点事情要弄清楚。”他把备份钥匙给沈念:“以后想来,直接进来就可以,我给物业打过招呼了。”
沈念把钥匙收好,“嗯,知道了。”
张坤在楼下等候多时,眼看周衍出来了,正想上前拉着人快点走,却看见沈念走到周衍面前,把人拦住了。
周衍停下脚步:“怎么了?”
沈念说:“我等你电话,什么时间都可以。”他知道周衍要了解的事情不会是小事,他不会干涉,只是免不了担心:“你说你没这个习惯,以后就养成这个习惯,我不管你做了什么事情,至少让我知道你是安全的。”
周衍和沈念不一样,他假意的时候甜言蜜语张口就来,唯独那点真心反复嚼碎了也难吐露一点出来,这次却不一样,他把人抱住:“如果事情顺利,以后我们就可以一起安心上学,工作。”
他长舒口气:“念念,我想和你成一个只属于我们的家。”
“想这么远?”沈念探头出来,踮起脚尖比了下身高:“周衍,我有175了,四舍五入也算有180了,你可不要骗我。”
周衍说:“这次是真的,不骗...”猝不及防被亲了一口,沈念往后退了几步说:“司机到了,我先回去了。”
亲完人就跑,这感觉不要太刺激,沈念上车前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周衍点头应了,张坤吃了一嘴狗粮走过来:“我的老大,可以走了吗?”
“你刚才看到了吗?”他意有所指,张坤第一次觉得周衍陌生,嘴巴张合半天,终于出了声:“你是在向我炫耀吗?”
他鲜有如此意气的表现:“不然呢?”
张坤努力微笑:“很好。”
闲话说上一次就好,去往海滨墓园的路上,张坤说回正题:“查过了,没有周纪安的墓碑。”
外界只知道周氏有一个周纪年,周纪安这些年在国外鲜有人知,就算听说过,怕也以为是周氏哪个旁支分出去的,周纪年对周纪安恨之入骨,没有旁人的议论,草席一张足够打发周纪安了。
饶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换位思考会发现答案简单的不可思议,“骨灰寄存。”
张坤反应很快:“海滨墓园寄存三年到期,算算时间也快续存了,守株待兔,不怕等不到人。”
周衍笑了笑,他并没张坤想的如此乐观:“不是,或许他在一直等着我过去。”
张坤回国这么久,第一次觉得自己离胜利如此之近,“如果事情和我们想的一样,这里有足够扳倒周纪年的证据,你是不是打算不去国外了?”
他放弃试探,选择坦诚告知,周衍自然清楚:“张家还能撑多久?”
“一年。”张坤说:“我的职责是把你带回去,周纪年能扳倒最好,如果不能,我们要提早做打算。”
在张坤看来,周衍仅有的一次放纵成了他现今的阻碍:“你是为了沈念是吗?”
周衍思衬再三,说:“等事成之后,不用我出国,你那边我自然会帮你解决,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张坤问:“什么?”
周衍选择妥协:“等所有事情尘埃落定,别再来找我。”张坤知晓他的用意,点头说好。
说话间很快到达海滨墓园,骨灰寄堂离墓园还有一段距离,汽车沿着山下的公路疾驰,堂园选址建设极为考究,不等周衍和张坤打听,门口来人穿着一身板正肃穆的黑色中山装,张坤控制不住的看向旁边的周衍,显然还处在极大的震惊当中,饶是周衍都有些措手不及。
来人双手合十,三拜过后,悄声呢语:“人过留名,雁过留声。”
周衍平定心绪,讥讽道:“你说谁呢?老胡。”
前情提要:15/16/17/20章都有出现老胡这个人,停更一个礼拜,想屯点稿,如果码字速度正常,想一次把六年前这条线一起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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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周益那点小儿科的教训,周衍一直提防的是不动声色的周纪年,老胡只是个试探,他并非不知,带沈念去坐车那回不过是顺水推舟,利用算不上,警告倒是真的。
他们心照不宣,周衍的意外来自于老胡并非只是周纪年的人,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母亲托付的人。
然而此刻占据主动权的是老胡,他一眼看穿周衍所想:“我们谈谈?”
张坤识趣地走开,墓园寄存的管理员早已打过电话,老胡明确表示不再续存,然而这里面放的不是什么骨灰盒,而是一个黄花梨镶螺钿首饰盒。
周衍心下微动,眸色一暗,对于母亲的首饰盒再熟悉不过,周纪年不是傻子,怎么会等了这么多年任由他找过来,地点不是答案,重要的是信物,一个证明母亲托付的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