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1 / 1)

李樯扭头道:“去查,只查南宁府这条线。”

属下束手领命,目光在主子与这美貌女子之间来回扫过,识相地不再久留,弓腰退出门去。

等旁人离开,李樯面上浅浅的笑意才露了恶劣的底色。

他捡了胜玉身边的一张椅子坐下来,一双黑曜曜的桃花眼紧盯着胜玉,虽是仰视的姿势,却叫人觉得自己仿佛被猎鹰攥住。

李樯下巴微抬,话音便带上了些许委屈,两人之间平白多了几分旖旎:“老实交代,来我府中,为何不同我说?还说不是躲我。”

胜玉避重就轻,道:“我并不知这是你的府邸。”

虽然只是事先不知。但这也是半句实话,李樯不好追究,哼了一声,又道:“那你见了我,还以布巾遮面,分明就是故意。”

胜玉扯扯唇道:“那是为了怕晒,才遮住。”

李樯并不信。他细细打量胜玉的脸,这张脸是不怕晒的,谁也夺不去它半分美丽,白腻清透,仿佛美玉生了灵,或是软瓷成了精,两腮润着淡淡的粉,再杰出的丹青圣手也上不来这几分颜色,纤巧瘦薄的下颌尖尖的,灵动神秘,好似暗藏着什么宝贝,而下颌上方,正是饱满红润的唇瓣,看起来如带露的芍药一般柔软。

李樯喃喃道:“你平日里,遮住也好。”

对上胜玉投过来的目光,李樯才如梦初醒,轻咳一声正了正脊背,使坐姿规矩了些,移开目光道:“你方才也见了,我初来乍到,还有许多事要应付。过几日要往京城送一批贡品,其中便有大量香料,你懂这些,来替我掌掌眼?”

胜玉愣了一下,她只是个穷困贫女,李樯身居高位,竟然还有要找她帮忙的事。

况且李樯身边绝不缺能人,挑拣贡品并非只能找她。

胜玉没立刻说话,想了一晌,再开口时,反倒问起另一件事:“听你属下所言,你到金吾郡来是被迫的?”

李樯眼中暗沉一瞬,随即又只是寻常,淡淡道:“我在旌州五年,凯旋不过十日便匆匆来此,任谁都能看出我失意。不过也算不上被迫,皇命难违罢了。”

胜玉呼吸顿了顿。

李樯竟然是在旌州整整待了五年。

她先前问起李樯的经历,李樯并没细说,只说到过许多地方,提及了旌州,胜玉也没做多想。

旌州神将之名,整个大梁说是家喻户晓也不为过。

五年前平阳之乱,大梁陷入动荡不安,虽然宰相及时稳住了局势,但国力毕竟受创,诸蕃趁危作乱,围困最北端的旌州,斩断了旌州与朝廷的联系,没有一条消息能传出来,守城的节度使更是生死未卜,仿佛整座旌州已经被西北的风沙和狼蕃吞没。

大梁阴云笼罩,以为已经痛失旌州,结果沉默了一年之后,旌州传来了第一封密信,旌州将士仍在衔命守边,未辱圣命。

这封信点燃了大梁民众心中的火种,数十年来大梁从未如此上下一心,所有人都在牵挂着旌州同胞的生死,只可惜诸蕃战乱不休,除了书信,其余什么物资也无法出入,大梁派兵几次都无法突围,仅偶尔有守将的零星消息传出来,被写成传奇故事,传唱到每一个大街小巷。

旌州就这样靠着一郡的兵力与粮草独自苦撑五年,最后大败狼蕃,班师回朝。

旌州神将保住的不止一郡百姓性命,更是大梁的荣耀与安定,据说他们凯旋之时,威震荒野,旌州与附近百姓自发举起美酒,跪在路边哭送。

如此英雄回京后会是如何尊荣,也是说书人津津乐道之题目。

胜玉只当传奇故事听,从未想过,就在她眼前这个熟悉的少年是从炼狱里闯回来,而朝廷给他的“礼遇”,只是给他封一个小小的郡守。

这对李樯而言,的确称得上折辱。

而他经历了这一切,并不夸耀自己的功绩,也不渲染自己的苦楚,在她面前如一个寻常少年,言语带笑,眉清目朗。

不论如何,他是救世的英雄。

胜玉抿了抿唇,心中多少对李樯多了几分敬意。

作者有话说:

那个…不给我留言这种事,不可以!

第7章

◎有些不习惯了◎

她之前确实对李樯有些偏见,心底最深处认为他与寻常的富贵公子哥并没有什么不同,现在多了几分了解,才知道他的寻常日子来之不易。

如果能帮他做点什么,胜玉打心里愿意,更何况,她本就还欠着李樯。

胜玉便开口道:“贡品之事,交给我吧。”

说完又补充:“我,我不要你的酬劳。”她只是想单纯帮忙,以及还债而已。

说完,胜玉多少有些心虚。

或许李樯只是说句客套话,她粗裙木钗,哪有人会相信她有这个本事,能对上贡之物挑挑拣拣。

她真答应下来,或许还叫李樯看轻,嘲笑她不自量力。

李樯却没有一丝不屑,反而喜形于色道:“当真?”

胜玉眨了眨眼,总觉得李樯似乎不止是为了交代出去一件事而高兴,可她又说不出其它原由。

李樯只怕她反悔,很快叫了人进来,要给胜玉下一道文书,让她管辖贡品选送之事,这样有了正式的文书,她就跑不了了。

他越是有意亲近,胜玉越是提防退远,但若是有了正当的名头同她接近,那便不一样了。

胜玉虽然觉得有些夸张,不过也没去阻止,扯了扯唇看向门外。

天色渐晚,白日里还晴朗的天这会儿有些阴沉沉的,像是快要下雨了。

胜玉还惦记着自己那二两银子,怕去晚了王婆不认账,思索再三,对正低头盯着别人写她名字的李樯小声说:“我得先回去了。”

“嗯?”李樯抬起头,也看了看屋外,“那我送你。”

胜玉嘴唇动了动,终究没开口,这回没再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