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戴了口罩又戴了墨镜，头上还套了一顶米白色的渔夫帽，就这打扮很难不让人怀疑他在外干了什么。沈韫书的目光落在被小孩抱得很紧的大包上，还没开口问就听对方急着解释：“我就买了点零食！没买别的！”

也是，他全身上下就两百块，根本买不了什么东西。

好歹人已经平安回来了，沈韫书也没再继续追问，看着小孩慌慌张张地溜进房间，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方才的状态有多紧绷，脱外套时见陶伯一脸意味深长地盯着他，他这才无奈地笑了声。

沈言诺精心制作了一份生日攻略，却独独忘了去R国需要倒时差这件事，他是被半搂半抱着上飞机的，彼时才凌晨五点他连眼睛都睁不开，好在私人飞机不讲究这些，上去以后就窝在爸爸怀里继续睡了。

这次的飞行时间将近十五个小时，沈言诺睡了小半程，醒来以后就拉着沈韫书给他念自己做的行程表，其实也就只写了先去哪再去哪之类的，具体到了地方要做什么他也没想好。

“你笑什么？”

沈韫书的眼里明明满是笑意，却还是表现出一脸莫名的样子：“没笑啊？”

他不屑地哼了一声，转头看向窗外，突然想起不久前沈韫书让他自己坐飞机回国的事情，于是翻起了旧账：“想起来就生气，你也不怕我路上出什么事。”

“不可能出事。”沈韫书用手指戳了戳面前鼓起来的脸颊，把人抱在怀里掂了掂，继续道，“你没发现坐你周围的人很眼熟吗？”

沈言诺回忆了一下，他当时上了飞机还止不住抽泣，觉得自己这么大个人了这副样子实在有些丢脸，根本不敢抬头看周围，更不可能发现沈韫书安排了人跟着他。

“......反正我还气着呢，下次你得陪我一起，坐经济舱！”

沈韫书笑出了声，结果小孩气得更加厉害了，两人就这样小打小闹了一路，中间还看了两部电影，着陆的时候已经是当地时间下午两点了。

这里和沈言诺想象中一样，远处是成片白皑的雪山，周身是恬谧幽静的田埂，庄园酒店坐落山脚傍着河畔，在这仿佛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沈言诺眺望着雪山峰顶，从他无意看到这里的宣传片起，他就想着要和爸爸过来，陌生安宁的城镇，被忘却的时间，再适合不过这对父子。

沈言诺预定的是庄园里的山景别墅，院子里自带露天温泉，别墅一楼是三面落地窗的设计，二楼卧室正对着雪山，早晨一睁眼就能看到日照金山。沈言诺盯着窗前巨大的床铺咽了咽口水，不知想到了什么耳尖都有点红了。

随行的侍应将两人的行李搬了进来，沈韫书上前准备打开行李箱，这时沈言诺突然大喊了一声，几步跳下楼梯跑过来：“我自己来整理！你整理你自己的就行了。”

行为过于反常，沈韫书花了半分钟思考要不要就势检查下沈言诺究竟藏了什么东西，但想法还是被他遏制住了，他可不想惹沈言诺不开心，在这里他最大就听他的吧。

两人在酒店歇息了一下午，沈言诺兴奋地在别墅里跑上跑下，又脱了鞋袜卷起裤腿坐在温泉边泡了会儿，一边踢着腿一边发呆，沈韫书则坐在一楼的沙发上看着他，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直到傍晚时有车来接他们去预定的餐厅。

“这一条鱼要2899？这鱼吃了是能长生不老吗？！”

虽说是在国外度假，但沈言诺定的却是一家中式餐厅，里面的氛围很雅致，不少服务生都是国人，闻言统统偏头看向沈言诺。

“这个汤邱姨也会煲，在这里要卖168，邱姨来这里要发财了！”沈言诺捧着手机里的翻译软件对着餐单一个劲儿地吐槽，桌边的服务员秉持着职业操守坚持面无表情地立在一旁。

“一份饺子才四个？四个要32？”

“我靠！这个烤鸭......”

“咳。”沈韫书的脸已经比刚进来的时候黑了几个度，他抬起头瞪了一眼沈言诺。

“干嘛这样看我~”沈言诺一脸委屈地合上菜单，假惺惺地解释，“我这不是心疼你赚钱不容易嘛......”

“我以前的金主一个月只给我7，还要扣我68房租。”

“不过还好现在遇到了你~”

服务员闻言纷纷暗地里打量了过来，从穿戴上来看两人都不像是缺钱的样子，尤其是年长的这位男士，再结合年轻男生可人的外貌以及他说的话，周遭的服务员立马在脑子里上演了一场金主解救金丝雀的大戏。

“别说这种会让人误会的话。”沈韫书无奈，礼貌地朝服务员示意后点了几道主厨推荐菜，“你看看还想吃什么？”

“有蛋炒饭吗？”

沈韫书：“......”

服务员：“不好意思，这个没有。”

“番茄炒蛋？”

沈韫书：“行了就这些吧。”

服务员走了以后沈言诺终于忍不住小声笑了起来，他双手托着脸看向沈韫书，两条腿不断在桌下晃荡，时不时勾一下对方的小腿。

沈韫书低声斥责：“别闹。”

“不闹了不闹了。”沈言诺放下双手，手臂交叠趴在桌上，餐厅外是茨里莫圣最着名的湖泊，夜晚轮船的灯光照映在湖面上，与岸边灯火人家一齐看得人迷离。

“还好我回来了，我马上就十九岁了。”

沈韫书顺着沈言诺的视线一起望了出去：“嗯。”

“我们都认识十五年了，是不是？”

这个说法很有意思，沈韫书转回来发现男生眼波微闪，唇角含笑地盯着他，浅浅的眸子里透着一股说不明的情愫，有点迷蒙，又十分勾人。

“今天晚上我不当你儿子好不好？”沈言诺伸出手臂放在桌沿边，手指微微弯曲在桌布上游走，“我当你情人，我们现在在约会。”

沈韫书大手覆在葱白的小手上，他的手比沈言诺大了一圈，能把他完整地握在手心，将其翻过来用拇指轻轻摩挲，“我们本来就在约会。”

掌心里的纹路被逐条摸过，沈言诺觉得有点痒，却是从心尖里传出的，“本来是在幽会，不一样，约会是光明正大的。”

“那幽会是偷偷摸摸的？跟我出来需要偷偷摸摸吗？”

沈言诺握住沈韫书的拇指，反客为主地挠起对方带着薄茧的掌心：“不是你说不能到处宣扬吗？反正这里也没人认识我们，你现在是我男朋友。”

沈韫书算是被沈言诺一本正经地咬文嚼字逗笑了，谈话间酒保已经为两人倒了两杯白葡萄酒，沈言诺还是第一次喝酒，他把酒杯放在鼻子下嗅了嗅，然后抿了一小口，觉得味道不错又喝了一大口。

沈韫书见后提醒说：“这酒后劲比较大，尝尝就行了。”

说是浅尝一下也已经一杯下肚了，沈言诺原本还在揣测是不是自己酒量异禀，结果这后劲在回程的车上才一口气发作了。他感觉身体头重脚轻的，下了车还能感觉到小幅度的震动，沈韫书哭笑不得，把人打横抱起进了别墅。

“头晕不晕，待会儿直接睡觉吧。”

路过温泉的时候沈言诺像是突然清醒了似的，蓦地挣扎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跳到地上，指着温泉含糊不清地说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