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哥,对不起啊,真的对不起。”
“没事。”宋延指了指对面的凳子,示意赵小宽坐下,起身去给他盛了碗米饭。
香喷喷的米饭冒着热气, 在寒冷的深冬夜,给赵小宽带来一丝温暖。他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又诚恳地说了两声对不起。
“行了,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宋延说,“适当发泄一下挺好的,憋着也容易出毛病。吃饭,吃完早点睡。”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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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梁想去商场里给赵小宽买点像样的衣服和鞋,被他哥一句“买了也是扔垃圾桶”,不得不打消念头。他想了一晚上也没想明白,赵小宽为什么会那么抗拒他的触碰,不敢看他。
隔天一早,他匆匆吃过早饭准备出门。周政昨天临时调休,手上堆了不少工作,他知道管不了冲动的弟弟,走之前再次叮嘱他:“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保持距离,知道了么?”
“放心吧哥,我很冷静。”周梁今天还想带赵小宽去医院做检查,有过昨天的前车之鉴,他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嗯,别惹他生气,尽量顺着他。”周政提醒。
今天又能见到赵小宽,周梁心情不错,笑着调侃他哥:“哥,你这经验还挺丰富么,看来没少惹律姐生气。”
周政面无表情地扫了他弟一眼,难得主动谈及自己的感情,“我从不会惹她生气,你好自为之。”
周梁特地换了一辆空间舒适的SUV,一路往苏桥那边赶。昨天没跟到最后,不知道赵小宽具体住哪一户,不过不难找,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了。从一老太太那边问到门牌号,他边走边想着怎么说动赵小宽去医院看病,那么排斥去医院肯定是有什么原因。
走到一扇略显老旧的对开木门前,周梁抬头看了一圈,这栋房子在这片属于比较破的,外墙还是水泥的,里面的环境可想而知。他抬手敲门,敲了近一分钟没人开。
不会是老太太记错门牌号了吧。又连着敲了两分钟左右,门后隐约传来脚步声,没多久,右边半扇门开了。他以为是赵小宽,刚要开口,昨天打过照面的男人出现在眼前,问他找谁。
就是这个男人,亲热地喊着“小宽”,看着对方还没睡醒的样子,周梁联想到赵小宽跟陌生男人躺在同一张床上的画面,火一下子就上来了。他一把揪住对方衣领,冷声质问:“你跟他什么关系?!”
宋延清醒了点,瞧着有些面熟的青年,反应过来了,是昨天巷子里见过的其中一位。要是对方不这么动手动脚,还能好好说两句,他捏住胸前那只胳膊用力甩开,反问道:“跟你有关系吗?”
“你他妈的!”周梁拳头抡到半空,看到对方身后走出来的赵小宽,瞬间想起他哥反复强调的控制情绪。他压着一肚子火,往后退了一步,咬牙道:“我是赵小宽他朋友,找他有点事。”
宋延看不懂了,不过青年态度有所好转,他点点头:“我帮你问问。”
赵小宽失眠了一整夜,头昏脑涨,浑身不舒服。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站在门外的周梁此刻成了导火索,他昨晚没能发泄的怒火是一触即燃。因为周梁,他已经整整四天没洗头了,头发也没剪掉。
赵小宽走上前,冲宋延笑道:“延哥,你先让一下。”
“行,那我再去睡会儿。”宋延想起赵小宽昨晚的失控,又问,“一个人没问题吧?”
“嗯,没问题。”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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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小宽和别的男人一唱一和,有说有笑,周梁肺都要气炸了,偏偏还得逼自己沉住气。看着没有发疯的赵小宽,他想说两句好话哄他跟自己去医院,右腿冷不丁挨了重重一下子,给他疼懵了。
退让只会换来周梁的变本加厉,赵小宽单手扒着门框,抄起拐杖,二话不说地又在周梁腿上来了一下子。
周梁难以置信地看着与昨天判若两人的赵小宽,“你打我。”
单腿站得有些吃力,赵小宽打不动了,撑着拐杖站好,语气平静道:“你走吧,不要再来了。”
逐客令一下,周梁话锋跟着一转:“我就是来挨打的,只要你肯去医院,随便你打,骨折了也没事。”说到骨折,他灵机一动,立刻卖惨博同情,“上次鼻子就被你打骨折了,疼了两个月。”
“……”赵小宽下意识地看向周梁高挺的鼻子,脸色直接变了,“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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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急眼了,可赵小宽心肠有多软,周梁是知道的,卖惨也是想让他心疼心疼自己,然后听话地跟自己去医院,没承想翻车把人给惹毛了。换作以前,他真懒得废这么多话,直接一亲二哄三打炮,赵小宽哪里还会闹脾气。
但现在,赵小宽是肉眼可见的消瘦与憔悴,双眼黯淡无光,还有明显的红血丝。他背部微驼,靠拐杖支撑身体才得以站稳,整个人看上去弱不禁风,似乎下一秒就要倒下。周梁不敢碰他,心疼地后退了一步说:“去完医院,我马上走。”
赵小宽昨夜失眠想了一宿,估计周梁从老许那儿问来的,以为自己回老家治病了,又找吕亮打听出老家地址。他捉摸不透周梁的意图,这人到底想干什么,上赶着来可怜自己吗?
在赵小宽眼里,周梁就跟那喊着“狼来了”的放羊孩一般,满嘴谎话,不管意图是什么,自己不需要也不接受。他不想跟周梁费口舌,握紧拐杖的握把往边上挪了一小步,伸出右手作势要关门。
这回轮到周梁急眼了,想不通赵小宽为什么这么执拗,不肯去医院。他上前“啪”地一掌拍在门上,嘴边的话还没喊出来,见赵小宽哆嗦了一下,知道自己把人给吓着了。
“我只是想带你去医院。”他克制情绪,目光落在赵小宽搭着门边的手上。
赵小宽无动于衷,仍闭口不言。周梁像以前那样自然地牵住他手,发现凉得厉害又握紧搓了搓,“手怎么这么冰?”他盯着赵小宽,语气诚恳,“跟我去医院好么?你什么都不用操心,我已经安排好了。”
周梁的手很热,赵小宽却感受不到任何温度,只觉得累。他不想再发火了,用力把手抽回来,主动谈及令自己难受的过往,“咱俩那天晚上就好聚好散了,你用不着这样,我现在挺好,也不需要什么帮助,你走吧。”
“……”
这样冷漠的赵小宽让周梁感到陌生,即将关闭的那扇木门仿佛在宣告他与赵小宽之间的结局,一旦关上,他们就彻底结束了。
看着门后那张怎么都画不出来的脸,明明很熟悉,却又好像不认识,他突然明白过来,以前那个会心疼他、关心他、听他话的赵小宽,真的离开了。
这场恋爱对赵小宽来说并不全是糟糕的回忆,恨归恨,他心里是感激过周梁的,因为那些不曾经历过的体验,也因为小油条的出现。
他透过细小的门缝,抬眼望向门外的周梁,心里默默告别这段初恋,结果视线跟周梁的对了个正着,他赶紧移开,门缝里猛地插进来一只手,那手迅速扒住门边试图往里推。
“你干什么?”赵小宽以为周梁要发疯,吓得使劲推门抵抗,门外忽然传来一声惨叫,他看到周梁满脸痛苦地喊着“好痛啊师父”,一下子慌了神,没了动作。
周梁瞅准时机推门而入,张开双臂一把抱住还在愣神的赵小宽,又嘴甜地喊了声师父才说:“你看你病得瘦了一大圈,跟我去医院吧。”
赵小宽后知后觉自己上当了,顿时怒上心头,边挣扎边破口大骂:“你给我滚!滚出去!”
太久没抱赵小宽,熟悉的气息让周梁怀念不已,他亲昵地蹭着他脖颈,无意识地撒起娇来:“不滚,除非你跟我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