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
远处传来一声惊叫,舒韵眼睁睁看着小儿子被人打得摔倒在地上,吓都吓死了。周政来不及安抚母亲的情绪,飞快奔了过去。
几天的努力,在见到周梁那一刻,瞬间付诸东流。赵小宽不想承认,自己对这个人还是很熟悉,还在犯贱地想着他,忍不住想靠近他,想知道他近况如何,想和他说说话,更想问问他钟飞白说的那些是不是真的,“交往”的这段日子里,有没有那么一点喜欢过他,哪怕一丁点都行。
赵小宽对周梁的怨恨里,掺杂着数不尽的思念。这股自取其辱的思念反复摧残着他,他痛恨自己的鬼迷心窍,更痛恨周梁的虚情假意,想不明白为什么连感情都可以随意糊弄,为什么能伪装得那么真,为什么要让他喜欢上这个人。
面对周梁又一次的虚情假意,心底那些积压数日、难以宣泄的负面情绪终于在此刻爆发。强烈的不舍与不甘使得赵小宽彻底丧失理智,他完全被怨恨所操控,顺势骑在周梁身上,双拳轮番对他进行攻击,并歇斯底里地怒喊着,“对你来说我算什么?!啊?!我让你再欺骗我!让你再欺骗!”
赵小宽那双揣了三年多面的手劲大得吓人,速度奇快,周梁整个脸跟火在烧似的,尤其鼻梁骨剧痛难忍,鼻子好像还流血了。他被打懵了,烦躁了一晚上的情绪也在对方的暴殴之下,直冲顶点。
“你疯够了没有?!”他迅速抱紧赵小宽,用力翻身将他压倒,冲他怒喝道,“我问你疯够了没有?!”
他们相互冲对方发泄自己的负面情绪,谁都没有刹住车。赵小宽大喊“没有”,奋力挣扎却被按着无法动弹,通红的双眼死死瞪着周梁,那眼神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直到有血滴落在脸上,他才恢复了些理智。一滴、两滴、三滴,鲜红的血液从周梁鼻子里不停地往外涌,拍打在脸上,热热的,赵小宽的心突然就疼了,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他停止挣扎,眼中满是难以隐藏的委屈。
“我欺骗你?”周梁不顾流血的鼻子,直视赵小宽不再具有攻击性的眼神,反问他,“交往期间我欺骗你什么了?我哪点做得不好了?你说啊!我天天早起帮你送货帮你挣钱,给你当苦力,看你揣面辛苦给你改善条件,”他越说越激动,大声反问赵小宽,“我他妈对你不够好吗?!你还想怎么样?!啊?!”
钟飞白早就惊得没了反应,越发觉得自己小看了赵小宽,也重新认识了兄弟。林巡见这阵仗,无奈摇头,“早说了让周梁自己解决。他哥跟他爸妈来了,咱们走吧,别看了。”
钟飞白:“……”
没想到打架的几个男人之间关系这么混乱,气氛沉默得有些可怕,围观群众面面相觑,三三两两散去。周政见地上的两人都消停了,这才过去把弟弟强硬地拉了起来。随后赶来的舒韵冲到小儿子面前,看到他的脸和衬衣上都沾了不少血,差点晕过去,被丈夫及时揽住。
周文鸿已经气得不知道要怎么教训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了,跟陌生男人纠缠在一起不说,还被打得鼻血直流,引来不少宾客驻足围观,实在丢人现眼,荒唐。他瞥了眼躺在地上的男人,语气严肃地吩咐长子开车送小儿子去医院。71%05'8#8{5\90日&更=
“乖乖,疼不疼啊……”
“妈,我没事。”
周梁抬手擦着脸上的血,手背不小心碰到鼻梁,疼得嘶了一口气。他轻轻摸了摸鼻梁骨,确定没断,表示不用去医院,结果惹得他爸差点当场发飙。周政明白父亲的意思,强行拽着弟弟离开,在他耳边低声提醒,“你现在的情绪不适合处理问题,先去医院,别让爸妈操心。”
“我知道。”周梁自然知道自己的情绪有多糟糕,他脸颊疼鼻子疼,胸口也被赵小宽锤得阵阵发疼。冷静下来后,大概猜到了赵小宽为什么给他打电话,跟钟飞白从初中玩到现在,兄弟什么为人他心里清楚,两人会吵起来不难理解,但怎么就他妈的打起来了。他心烦意乱,烦所有的一切。
“知道还不走?”
周梁没吭声,回头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赵小宽,他身上的短袖和裤衩沾满了尘土,脚底板也全是灰,那双蓝色的塑料拖鞋甩落在一米开外,东西各一只。他第一次在赵小宽身上看到浓浓的颓丧之气,感觉自己也跟着颓丧起来,心里是说不出的复杂。他不想再受赵小宽的影响,想过去跟他说点什么算作最后的告别,喉咙却像被卡住了一般,怎么都开不了口。
原地愣了会儿神,周梁选择跟着他哥离开了。他心想,今天真不应该回来。
分手前,赵小宽试想过周梁的家庭,想着未来有没有机会能正式见一面他的家人,以另外一种身份。但如今周梁家人真的出现在面前,只剩下无尽的讽刺与可笑。他躺在地上,盯着深沉的夜空,眼神呆滞无光,沉浸在自己的黑暗世界里,听不见外界一丝一毫,唯一能接收到的声音只有耳边持续回响的那句“你还想怎么样”。
还想怎么样……
天空渐渐变得模糊,赵小宽抬手捂住双眼,忽然有种劫后余生的轻松。他明白了自己今晚过来的目的,他是来跟周梁好聚好散的,来要一个能让自己彻底放下的理由。而现在,他终于可以放下了,也可以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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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完鼻血,周梁疲惫地靠在副驾座椅上,盯着窗外沉默不语,他爸在后面数落他,他一句都没听进去。舒韵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安慰道:“乖乖,别难过了。”
“没有。”
“妈妈刚才想去扶他的,他自己起来走了。”舒韵没继续说下去,那个年轻人害怕她的触碰,匆匆爬起来抹掉眼泪,一瘸一拐地走了。看着年轻人落寞的背影,她心里感到歉疚,也意识到自己平时对孩子疏于关心,连儿子的性取向都没注意过。
周梁不想再听到跟赵小宽有关的事,也不想再提,“妈,我累了。爸,你也歇会儿吧,我明天早上就回南州。”
汽车驶出停车场,周梁看到前方路灯下,有一道熟悉的身影。他移开视线,叫了声哥,“我想听音乐。”
周政开车没有听歌的习惯,问弟弟:“广播可以么?”
“随便。”
嘈杂的广播声响起,记者在播报前方路段的拥堵状况,周梁静静听着,慢慢闭上了眼睛。
35
周梁低估了赵小宽给的那几拳,CT结果显示他鼻骨骨折,幸好无明显错位,医生说可以保守治疗,开了消炎止痛的药,叮嘱他注意饮食,避免烟酒,如果消肿以后鼻部出现外观异常,还得再来医院做检查。
骨折在舒韵看来已经是重伤,她心疼坏了,“乖乖,明天别走了,在家休养几天,到时候妈妈陪你来复查。”
“这点小伤养什么养,回来就胡闹,明天给我回去上班,听到没有?”周文鸿看着不省心的儿子就来气。
周梁鼻子和脸颊又肿又疼,没心情说话,一想到赵小宽使那么大的劲对他下狠手,他心里又开始窝火起来,明明交往时那么听话,怎么分了手就跟疯子似的。这要不拦着,岂不是想打死自己?
这天晚上,周梁失眠了。他没吃医生开的药,鼻子几乎疼了整夜,每疼一下,大脑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赵小宽一次,他烦得抓狂,硬逼着自己入睡,数了快上千只羊,依旧没有任何睡意。
隔天清早,鼻子还是疼得厉害,周梁精神状态十分糟糕,没办法自己开车。他没有通知家人,叫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回南州的高速,像是要刻意远离赵小宽所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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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红星家园门口的好彩头粥铺时,已经快八点,赵小宽急急忙忙踩刹车下车,拎起车里三大包新鲜热乎的油条就往店里赶。他心里着急,步子迈得快,下腹又传来一阵早上刚经历过的坠胀感,还有点疼。
昨天没来送货,今天送货迟到,不能再影响李老板的生意了,他咬牙继续往前走,把货一路送进后厨才停下来靠着墙休息。负责给油条二次加工的大姐见到他,笑着招呼道:“哟,小赵今天来了啊。”
他闻声,扭头冲大姐笑了笑,“是啊姐,昨天有事给耽搁了。”
大姐被赵小宽布满血丝的通红双眼吓一跳,见他戴着两层口罩,手还捂着肚子,上前关心道:“没事吧小赵?眼睛怎么这么红啊,注意休息啊。”
赵小宽有苦难言,也不想多说,跟大姐寒暄了几句,又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回到老新村的士林街,有人站在油条店门口,老许正跟对方解释着什么。他来不及再把三轮车送回车库,索性直接停门口,下车时腹部突然发紧,难受得差点没站稳,多亏老许伸手扶了一把。
“油条马上能做出来,等几分钟就……”赵小宽语气一顿,右手紧紧抓着车把手,问顾客愿不愿意多等几分钟。
“就拿一杯豆浆吧,我着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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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