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二姐这会听吴夫人给她学都不敢相信,可看自己娘一脸羞涩满足的模样又摇着她的手笑:“这不是很好吗?娘你熬出来了。”
吴夫人扯着她的手叹气,摇摇头一句话不说。吴二姐虽然对以前的事都不知道,但看吴夫人的样子,以前应该也是吃过吴老爷的苦头的。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想了想说:“风水都是轮流转的,好日子总会有的。”
吴夫人倒被她逗笑了,小小个人说起话来老气横秋的,指着她的额头说:“看看,刚嫁人这话都不一样了!”
吴二姐听她说起嫁人来倒有些害羞,偏脸躲开。
吴夫人扯近她小声问:“这几天,他都歇在哪个的屋子里?”这次给二姐陪嫁的通房有三个,想着一是早先送去的棉花年纪大了,二是那个荷花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二姐又暂时不能圆房,想栓着段浩方在二姐的屋子里,只能再带新人过去。特地□了几年,又有几个婆子压着,总出不了大事。
吴夫人虽然盘算的好,可见了二姐总是心疼。问出来也觉得是在扎自己女儿的心,苦笑道:“乖女儿,娘是一心为你的!那几个丫头回头你看了不顺眼,自然有胡妈妈那几个为你操心。就是没有她们,还有我呢!敬泰看着也是个有用的,日后绝不会让她们挡了你的路!”
二姐是知道那几个通房的,可她心里对这件事有点反感,所以一直不肯与她们亲近。听了吴夫人问起,脸色就有些难看,嫁人还跟过去几个分床的,要她平心静气是不可能的。不过想起这几天段浩方都跟她一个屋子睡,又有些小得意,伏到吴夫人耳边说:“娘,他跟我一个屋。”
吴夫人脸吓白了,抓着二姐惊惶的上上下下看,声音都变了调:“他跟你一个屋?那他有没有……”拉近二姐,小声问道:“他有没有脱你的衣裳压着你?”
吴二姐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这个圆房的事当时吴夫人没说的多详细,按照一般来看,她这个深闺中的姑娘家应该是不会知道圆房是怎么回事的。僵了会儿低头装无知:“没啊,我们就是躺一个炕上睡啊,脱衣裳干嘛?这天晚上还挺冷的。”
吴夫人松了口气,转念一想又觉得古怪,当时是想着反正还有一年,也没必要现在就跟她说清楚这夫妻在屋子里都做什么,又有通房侍候段浩方,二姐早晚自己也能知道都是些什么事。可现在看这样不行,段浩方既然这几天都住在二姐的屋子里没找别人,不管他是看在吴家的份上还是因为二姐是他的妻子所以给她脸面都好,只是二姐可绝不能再这么一无所知了。
吴夫人叫了冯妈妈进来让她守住门,抓着二姐好好的教了一阵什么叫从夫,听得吴二姐一头的冷汗,这隔着几百上千年是不一样!她听着吴夫人的意思是她是正经人家的姑娘,又是从大门抬进去的正室夫人,就是在屋子里面也要有自己的架子。男人的话不能全听,也不能不听。
吴夫人叹气,这都是当年她出嫁时娘教给她的,娘当时说屋子里不能没有人,但也不能让哪个真抓住了男人的心。她是正经夫人,又是大家出身,绝不能学那下流村妇的做派。
娘当时握着她的手说:“你带了大笔的嫁妆过去,咱冯家的势在这里放着,想那吴家人不会不给你面子。说到底是你下嫁,图的不过是他家人口简单,就一个儿子一个老娘,吴大山的爹又给他留了半座山的地,你嫁过去不会吃苦,他们反而要捧着你。你也要拿出架子来,对吴大山不妨多顺着点,记着别在男人面前摆娘家的架子。对那个老太太嘛,只管供着她吃喝,图个轻松就行。只是你可以给他们钱,却绝不能把你爹给你陪嫁的庄子和铺子交出去!不管他们怎么说,这是你最后的依仗!日后就真是咱嫁错了,不靠男人有钱这日子就还能过!”
冯夫人说的不假,吴夫人刚嫁过来也过了两年轻松日子,不光吴老爷喜欢她,吴老太太对她也不差。后来生不出儿子这日子才变得不好过的。
这嫁过才知道婆家门里的事是怎么回事,吴夫人说了这些后仍觉得没说到点子上,几乎想把所有的一切都灌到吴二姐的脑子里去。扯着二姐的手叹道:“我说得多你也不明白,这过日子也不是拿尺子比着来就能过得好的。家里给你盘算得再好,这日子还是要你自己过。”说着又想起嫁得远的大姐,擦泪道:“横竖你离得近,日后有什么想不通的事让人递个话回来,我给你办。”越说越难受,拉着二姐抱到怀里,像她还是个小孩子似的哄道:“有娘在这里呢!娘护着你。”
二姐眼圈发酸,嗯了声钻吴夫人怀里趴着不动了。
吴老爷进来时就看到吴二姐趴吴夫人怀里,吴夫人还跟哄小孩子似的拍着她,唬得差点跳起来,冲过来抱起吴二姐放到一旁,急道:“你个不懂事的傻丫头!你娘现在不能再让你这么趴着了!”
吴夫人见他吵二姐,恼了,推了他一把说:“我自己的女儿!我乐意抱着她!”
吴老爷一边点头一边答应着:“行,行,怎么抱着都行。”摸她的肚子说,“还难受吗?”
吴夫人仍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哼道:“没事,我的孩子好着呢!都是孝顺的!才不会折腾我!”
吴老爷笑了,按着她的肩伏在她耳朵边小声说:“我还就爱折腾你。”
吴夫人脸红了,狠狠捶了他一拳:“孩子还在这里呢!你混说什么?”
吴老爷耍赖:“她都嫁人了……”见吴夫人又举起拳头,忙说:“我不说了,我不说了。”包着她的小拳头连声哄,吴二姐只好躲出去了。
等吴二姐出去,吴夫人抓起吴老爷的手放嘴里狠狠咬了口:“孩子在边上你胡说什么啊!”
吴老爷呲牙裂嘴的逗她,哄得她噗哧一声笑了才举起带着牙印的手吹了吹叹道:“你要真爱吃,我就剁下来给你吃。”吴夫人不吃东西又吐这件事可真让他为难死了,本来年纪就大,这生孩子又是过鬼门关,现在还弄得吃不下东西了,瞧着吴夫人瘦伶伶的模样就让吴老爷心里怕得直发颤。
吴夫人听他这样说,又见他脸上露出愁容来,拉过他的手冲着刚才咬的牙印吹了吹,劝道:“我都生过四个了,你还怕我不会生是怎么着?只管安心的等着孩子落地吧!”
吴老爷陪着她笑笑,心里却仍是不安。又想起进来的事,忙说:“你猜段二带了什么过来?”
吴夫人见他这么高兴,捧场的猜道:“是什么好东西?必定是酒!”
吴老爷摇头,说:“酒值什么?他给你带了几十包上好的阿胶!看看,这不是好东西吗?”
段浩方这次回来娶亲是下了大本钱的,早就将回门礼准备好了。十六个箱子里,有四个大箱子里是上好布料,都是给吴夫人和吴老爷以及两位少爷准备的。给吴夫人备的是从南方买回来的上好的阿胶六十盒,吴老爷一瞧见就喜欢了,正好吴夫人又有了身孕,又不爱吃东西,阿胶听说给妇人吃是极好的补品,回头再问问大夫看怎么做给吴夫人吃。
而给吴老爷的是他碰巧找到的几块虎骨,段浩方在前面开了箱子捧出虎骨送到吴老爷面前时,他可真是又惊又喜,捧着看了半天,觉得段浩方实在是会办事。
段浩方也没忘了两位小舅子,给敬泰带的是一方砚台,十块云鹤轩的上等墨,给敬贤的也是一样,想他五岁差不多该请师傅了,干脆送一样的。
不过他倒是没想到吴夫人又有了喜,见吴老爷立刻就要拿阿胶给吴夫人做了吃,立刻说这东西有药性,还是先问过大夫有身子的人能不能吃,有没有什么冲撞的再说不迟。
吴夫人记得在家时娘也吃过阿胶,对妇人的确是极好的东西。至于怀孩子的时候能不能吃也不知道,就对吴老爷说:“还是问过大夫吧,我也没吃过这个。”
吴老爷叹了口气,上炕抱着吴夫人说:“段二现在这样,看着还是不错的。”
吴夫人听他这样说,就把二姐刚才告诉她的段二这几天都没去别人的屋子的事说给吴老爷听,她说道:“看这个样子,最少他是个知道分寸懂规矩的人。”
吴老爷倒不知道这件事,听了倒皱眉:“他这样能忍,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吴夫人没想到这一层,听了怔住了。
吴老爷盘算了会儿,对吴夫人说:“你要给二丫头交待一下,对段浩方只能软和着来,不能硬顶!该退的时候就退一步。”
吴夫人见吴老爷这样倒害怕起来,抓着他的手急道:“不会有什么事吧?”
吴老爷见她害怕,忙宽她的心:“我也只是这么一说。对那心气硬的人还是要哄着的多些,反正二姐嫁给他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让她多顺着点丈夫也不是坏事。”
吴夫人点头,深吸一口气道:“回头我就交待二姐。”想了想说,“张妈妈也要交待一遍,那些下人也不能在段二面前拿架子!”吴老爷闭上眼睛想,教女儿的事自然是交给吴夫人,只是他这边也要做点什么才行。里外都把住,二姐那边才不会出事。
第 66 章
王大贵以前是住在吴家屯最后边最偏僻的一条小道旁,是一座两间的草屋。他十四岁时爹娘还在,用了半扇猪肉给他娶了个媳妇。后来没几年爹娘就都死了,王大贵最庆幸的是爹娘死前,大儿子天虎就已经落地了,爹娘是看到孙子之后才安心闭上眼睛的。他跪在爹娘墓前磕头时想,自己好歹没让二老失望。
王大贵不爱种地,不爱花力气赚钱,常常十天半月不回家,家里大小就饥一顿饱一顿的。他在村子里算一个不大不小的霸王,东家摸点西家顺点,路上再劫点,他自己觉得这日子就还算过得去。
不过他的那个媳妇却不爱过这种连件衣裳都穿不起的日子,总在家里摔盆砸碗,或者当着他的面扯过儿子打,指桑骂槐。他恼起来狠狠打她一两顿,她倒是不敢再打儿子了。后来王大贵就听人说,他不在家的时候,媳妇勾别的男人回家。
他撞见过一两次,没当一回事。女人嘛,就像牛马,让人上个一两次的又不会掉块肉。而且他知道媳妇也从那些男人手里捞钱,也不算吃亏了。
之后天虎渐渐长大,王大贵发现儿子对他这个娘十分敌视,悄悄留心了一阵后才知道媳妇不给儿子做饭,天虎几乎是东偷一嘴西摸一块的填肚子,在自己家的灶上拿东西吃让当娘的抓住后还会挨顿打。
王大贵回家把媳妇揍了一顿,开始教天虎怎么偷东西怎么使坏。要说天虎比他聪明的多,刚开了窍就学成了个小人精。
媳妇又一次招男人回家时,掀开被子发现被子里糊了一被窝的鸡屎。结果生意也没做成,王大贵的媳妇提着根小木棍满村子找天虎,叫骂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