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六皇子请安。”回过神来,纪氏连忙蹲下行礼。

“别讲这些虚礼了,苏庶妃给夏氏下毒这件事儿,你得利用你皇子妃的身份去查。”萧祈安看着她,语气不自觉也变得严肃起来。

纪氏低眉顺眼地听着萧祈安的话,心中想的却是六皇子果然不信这件事情是苏氏做的。

“爷是不信这件事儿是苏氏做的?”顿了好一会儿,纪氏这才小心翼翼地出声问道。

“信不信的,你先查了再说。”萧祈安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又道,“纪氏,你总该记得,你是六皇子妃,你是这六皇子府唯一的主母。”

萧祈安说这话的声音很小,但是纪氏却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不容置疑的严肃的味道。她抬眼看着他,忽然就觉得有了些压迫感。

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和她大婚时牵一下她的手都脸红的六皇子了。

“是,妾明白了。”纪氏并不是个愚蠢的人,这些年来她兢兢业业地为萧祈安打理着这偌大的皇子府,其实萧祈安都看在眼里。

若是她是个没用的,他早就把她手中的权利收走了。

“翠岚,你亲自去查查那个名叫侍画的婢女的底细,搞清楚她家中有何人,日子过得如何,近段时间是否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困难。”

萧祈安离开以后,一直坐在窗边沉默不语的纪氏终于开口了。

“碧溪,你去门房查查这段时间府里的下人出府都去了哪里,并且尽量去核实一下他们是否真的去了在门房登记的地方。”

“白露,你亲自去一趟苏庶妃的海棠阁,告诉那里伺候的人都给我精心着些!苏庶妃肚子里是六皇子的孩子,若是出了什么问题,他们一个都别想跑!”

一口气将事情都吩咐完了,刚刚还有些倦容的纪氏却意外地觉得自己心中的郁结好像消失了。

是啊,六皇子说得没错,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她都是这个府里的当家主母。六皇子如今还肯相信她,她就不该躲在房里自怨自艾。

她还有女儿,以后也会有儿子,她得好好地在这后宅中站稳脚跟,她和她的孩子们才能有更好更稳妥的生活啊!

……

其实连夏韶宁都没想到,皇子妃娘娘的办事速度如此迅速,不过短短三日,那个给自己下毒又嫁祸给苏庶妃的背后之人,就被揪了出来。

翠岚领了皇子妃的吩咐,转身就去查了侍画的背景。

这侍画并不是苏氏从家中带来的陪嫁婢女,她是苏氏进府以后纪氏拨去伺候她的。她也不是六皇子府的家生子,而是纪氏三年前从人牙子手里买进府里的。

侍画也并不像她自己当日说的那样有个妹妹,她只有一个哥哥。

而这所有的的问题,就出在她这个哥哥身上。

她这个唯一的哥哥,是个整日睡在牌桌上的赌徒。

“翠岚去到了侍画的家里,找到了她的哥哥,只是稍稍威逼利诱了一下,他便禁不住吓说出了几日前有个穿得光鲜亮丽的女子找到了他,给了他一笔钱。”

纪氏看着坐在上首冷着脸的萧祈安,见他没有发表意见的意思,于是便斟酌着又开口了。

“那女子对侍画的哥哥说,只要他能说服侍画给六皇子府里得宠的夏庶妃下毒,就给他两百两的银子,让他还了欠了赌坊半个月都还不上的那笔赌债。”

“接着说。”萧祈安开口,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通过侍画哥哥交代的时间,碧溪仔细查了门房三日前的出府记录,然后细细核对了所有人登记去往的地方,发现只有一个人有问题。”

“她当日在门房登记是说去郊外的宝光寺上香,只是妾派人去问了,她并没有去那里。”

“妾亲自去找了宝光寺住持询问,确定每日去寺里上香的香客都会有所记录,而妾查看了那日的记录,更是确定了她那日的的确确没有去过宝光寺。”

纪氏的话说得有理有据,连一直站在一旁的夏韶宁也不得不赞叹一句,还得是她这种人才能当主母啊!

若是换做她自己,不说别的,就说亲自去查看寺庙里一天的香客登记,都能给她累趴下。

“这个人是谁?”听得纪氏这番条理清晰的分析,此刻的萧祈安的脸色才终于好看了一些,纪氏到底没辜负自己对她的信任。

第008章 爱得久了,就变成恨了

“那个人就是刘姨娘的贴身婢女,画眉!”

纪氏这话说得掷地有声,她的话音刚落,众人便把目光都投向了站在最后一位的刘姨娘的身上。

“刘氏?”从纪氏的口中听到了刘姨娘身边婢女的名字,萧祈安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想了挺长的时间,这才记起刘氏是哪个。

而被点到名的刘姨娘,此刻的脸上却丝毫没有一丝做了坏事被发现的惶恐。她直直地跪了下来,对上了仅仅离她一步之遥的萧祈安那冷冰冰的眼神,居然如释重负地笑了。

“这一切都是妾强迫画眉去做的,求爷不要惩罚她。”刘姨娘朝着萧祈安重重地磕了三个头,道,“求爷看在妾伺候您五年多的份上,放过画眉!这些年来满府里只有她肯关心妾,是妾一时猪油蒙了心,害了自己更害了她!”

“姨娘!您别这么说!”听得刘姨娘字字句句都在为自己打算,此时的画眉早就已经泣不成声了。

她跪下身来快速爬到了萧祈安的脚下,哭着喊着对着他道,“求六皇子处罚奴婢,这一切都是奴婢做的!姨娘她什么都不知道!是奴婢嫉妒六皇子宠爱夏庶妃忽略了我们姨娘,这才自作主张做了这些错事!”

她一边声嘶力竭地叫喊着,一边如同疯了一般“砰砰砰”地磕起头来,不过一会儿,她的额头已经血肉模糊了。

“不是!不是啊!是我做的,一切都是我做的!求爷惩罚我!惩罚我!”

刘姨娘一把扑到了画眉面前,主仆二人抱头痛哭起来。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萧祈安蹲下身子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初显老态的女人,目光里全都是不解和陌生。

“为什么?为什么?是啊,为什么呢?”刘姨娘反复重复着萧祈安给她的这句话,忽然又笑了起来。

这会儿她笑的声音很大,夏韶宁冷眼瞧着,感觉这女人就算不死,应当也是要疯了。

“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过那句话,爱得久了,就变成恨了。”

刘姨娘止了笑声,似乎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