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么说了,周士武还能说什么,“那我支持娘。”
周士武点了头,其他人也没什么意见,黄菁菁当着面给了刘氏十文,这两天花钱如流水,黄菁菁盘算着剩余的银钱,叹了口气,抬起头,见大家望着她,她猛的回过神,“吃饭吧。”
黄菁菁一宿无梦,窗户边安置了木板,屋里光线昏暗,她醒来的时候,外边天色已经大亮了,撑着懒腰出门,柳氏坐在矮凳子上,前边搁着一个木盆,里边有许多肉。
黄菁菁记起来,今天要把买回来的肉处理了,一半做腌制成腊肉,一半灌成腊肠。
她左右瞧了瞧,怎么只有刘氏一个人忙活?
“其他人呢?”刘氏性子软,其他人还真懂得使唤人。
刘氏惊了一瞬,回头看是黄菁菁,脸上徐徐漾起了笑,松开手里的筷子,便起身边道,“娘醒了,您的早饭在锅里温着,我这就给您端来。”
黄菁菁叫住她,皱眉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忙?”
刘氏搓着手,看着外边天色,“二哥说今日天好,去山里找找柴火,四弟和四弟妹出门了,二嫂身子不舒服,在屋里睡觉,至于相公,他去孙家了。”
黄菁菁心下不喜,没有为难刘氏,目光落在木盆里的肉上,腊肉的做法简单,抹上盐,搭个草棚,拿烟熏干挂起来就好,灌腊肠也容易,把五花肉切成一小块一小块,加上佐料灌进猪肉肠,熏干即可,这种做法她也会,只是在看刘氏放佐料搅拌时,她皱了皱眉,“没有辣椒吗?”
腊肠的香味绝大部分来于辣椒,但看盆里肉的颜色就不是她记忆里的腊肠。
刘氏停下搅拌的动作,侧目望着黄菁菁,“娘今年想吃辣味的?”
黄菁菁敏锐的从刘氏话里听到个关键词:今年。
也就是说去年不是?她拿过旁边的小凳子挨着刘氏坐下,夺过刘氏手里的木棍,慢慢搅拌,“放了辣椒颜色好看些,家里有辣椒面吗?”
刘氏摇头,去年夏天,黄菁菁一吃辣椒就拉肚子,此后家里就没有辣椒了,黄菁菁不吃,家里不敢种。
“娘如果想吃辣椒,我去借些回来,明年种了还回去,您觉得呢?”
黄菁菁觉得可行,而且她想起去年的事儿了,拉了几次肚子,她在院子里又闹又骂,说三个儿媳在辣椒里放了药要毒死她,之后周家就再没见过辣椒了。
她问刘氏盆里放了哪些佐料,闻着没什么味道,“再添点花椒,拿个小盆子夹些出来,桃花栓子年纪小,吃不得辣,弄点甜味的。”
柳氏一脸茫然,“甜味?”
黄菁菁不欲解释,刘氏不像范翠翠和方艳难缠,一两句话就能打发,“对啊,甜味的,有什么想问的?”
刘氏讪讪低下头,诺诺道,“没......没有。”
黄菁菁收回目光,扔了筷子,索性拿手搅拌,这样佐料更均匀,肉更入味,熏干后味道更好。
灌腊肠需要竹篾,黄菁菁熟稔的将其弯成猪肠口大小的圆,放入猪肠一端将其撑开,接过刘氏递来的肉一点一点往里边塞,灌腊肠有诀窍,肉要积压得严严实实,尽量减少空气,如果灌入了空气,最后要拿针将其扎破,否则容易坏。
黄菁菁动作熟练,可能身体对这些动作熟悉的原因。
方艳和周士义说说笑笑的进门,见黄菁菁和刘氏聊得欢快,两人交换了个眼神,飞快的走向檐廊,周士义喊道,“娘,这种事怎么能您亲自动手呢。”周士义看黄菁菁是主力,而刘氏在边上打下手,立刻拉长了脸,“三嫂,你偷懒也不是这么个偷懒法,娘本来就身子不好,你怎么能让娘干活?”
黄菁菁是被蛋香味熏醒的,肚子咕噜咕噜直叫,她手压着肚子,骂了句脏话,惺忪的睁开了眼。
眼前是放大的斗碗,白花花的肉快贴在她鼻尖上了,难怪有香味,有人故意引诱她,顿时她一张脸就不太好看了,“干什么呢。”
周士武见她睁开眼,喜不自胜,紧绷的脸堆起了笑来,就差热泪盈眶了,“娘,您总算醒了,把我和三弟四弟急死了。”
话落,激动的站了起来,扭身把碗递给一侧六神无主的周士义,弯腰扶黄菁菁坐起来。
黄菁菁软弱无力,使不上劲儿,挣扎着要挣脱他的手,然而徒劳无功,最终,任由周士武扶着自己坐了起来。
周士武十分贴心的竖起枕头塞到她身后以防她倒了下去,他退到边上黄菁菁才看清屋里的情形,范翠翠,刘氏,周士仁周士义都在,桌前还坐着三个孩子,周家的人都来了。
黄菁菁心里清楚怎么回事,故意装糊涂道,“怎么都来了?”
原主掉进粪池死了都没人过问,她不过饿晕过去,全家上下都来了,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她声音沙哑,不及往日凶,凳子上的三个孩子扭头看了过来,栓子欢喜的喊了声奶,拉着左侧的小女孩,教她,“梨花,喊奶奶。”
梨花黑溜溜的眼珠转了转,低下头啃手指甲,不愿意喊人,黄菁菁不是斤斤计较的人,移开视线,撇了眼周士武,“都来做什么?”
上午她拿了五百文给周士仁,立即就一窝蜂的来她屋里,急了?
黄菁菁冷笑,“都守着我,不用干活了是不是,老二,墙补好了吗?”
说话阴阳怪调不是黄菁菁本意,然而习惯使然,一张口就忍不住骂人,况且她也需要遮掩自己的本性,由着心底的冲动去了。
周士武转身拿过周士义手里的碗,舔着笑解释,“娘,田地结冰了,不好挖泥,我问过隔壁村的泥匠,他说补墙这种事要等开春后,我便换了些木板回来先挡着,开春了再说,您觉得如何?”怕黄菁菁动怒,他扭头指向墙边的一人半高的木板,“娘感受感受,若觉得还有风,就搬去我和桃花娘屋里,烧上炕,一冬都不会冷了。”
周士武精于算计,做事心思细腻,屋里的一竿一草都码得整整齐齐,屋里摆设整洁,看着便让人赏心悦目,周士义在旁边小声附和,“娘,二哥屋子暖和,您搬过去吧。”
黄菁菁冷哼了声,别开了脸,将老婆子的不屑表达的淋漓尽致,周士武脸上没有半分不愉,眯眯眼,脸上漾着温和的笑,“娘喜欢住这屋就住着,大不了再弄张木板来,娘,先吃东西,肉还热着呢。”
黄菁菁这才看清斗碗里的东西,一大碗鸡蛋,上边盖着厚厚的肥肉,油得发亮,黄菁菁不适宜的咽了咽口水,天杀的,她明明觉得恶心想呕吐来着,结果竟成了流口水。
周士武没有丁点嘲笑的意味,双手把碗递给黄菁菁,“娘快吃点东西吧,桃花娘去村头买的,就买了半斤。”
意思是全在黄菁菁碗里了。
周家的银钱全在她手里,周士武的意思是范翠翠自己花的钱?
黄菁菁没伸手接,而是板着脸道,“就你媳妇有钱是不是,传出去,外人还不骂我克扣儿媳的钱财,肉多少钱,我拿给你。”
罐子里的钱可不止五百文,她循着原主骂人的话,大致清楚物价,肉十五文钱一斤,碗里的肉最少要七八文,够买两斤米了。
“她孝敬您是应该的,您存点钱不容易,用不着见外。”周士武的话滴水不漏,桌前的三个孩子听到肉,俱都眼馋的望了过来,一眨不眨的盯着碗,嘴角溢出了口水。
黄菁菁脸色极为难看,手伸进被窝,熟门熟路摸了两个铜板出来,“拿着,我可不占人的便宜。”
周士武僵硬了一瞬,黄菁菁没个好脸,“是不是要我双手奉上?”手腕一转,真要毕恭毕敬的递给周士武,周士武眉头一皱,快速的把铜板接了过来,苦着脸道,“娘,您不是折我的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