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士义爬起身,门外的声音越来越大,他细细辨别,倏然松了口气,不在意道,“大家别怕,是我三哥。”
猛地听到声儿,他以为是周士文,吓得他摔了一跤,结果是周士仁,他舒了口气,拍了拍衣服上的灰,一派轻松道,“三哥,你怎么来了,你都不知道,我在外吃了多少苦啊……”
周士义来开门,还没看清来人,对方一个拳头砸了下来,恰好砸在他鼻子上,只感觉鼻尖发痛,内里流出什么东西,抬手一擦,腥红的血湿了满手。
周士仁真的怒不可止,他娘身体本就不好,都是为这个家给累的,周士义还敢叫人胡言乱语说他娘命不久矣,他双眼通红,揪着周士义领子,拳头再次落下,“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小时候娘对你多好,你拿了她娘不知所踪就算了,回来就闹事,我打断你的腿,叫你往后不敢再害人……”
他手里发了狠,揍得周士义连连求饶,躲进屋的人偷偷拉开窗户,被院子里的情景吓得夹紧了腿,“周四不是说他三哥性子最是软棉吗?”
“是啊,亏得没和他一起,否则咱也吃不了兜着走。”
他们平素爱喝酒,游手好闲惯了,哪是常年干活的周士仁的对手,急忙关上窗户,想着无论如何都不能出去,他们的目的是想黄菁菁饶过周士义让他回家,待周士义学会做席面,他们有的是钱买酒喝。
这才迈出第一步呢就被人识破了。
院子里传来周士义的鬼哭狼嚎,村里的人都惊动了,跑到王家门口一看,这可不得了,当即跑去东边给黄菁菁报信去了,“黄寡妇呢,黄寡妇呢,你家老四回来了,赶紧的哟,打起来了哦……”
声音尖锐嘹亮,响彻整个村子,黄菁菁把树苗放到院子里,问老花栽种在前院还是后院,老爷红着脸问,“你觉得哪儿好?”
黄菁菁看了看,“后院吧,前院的话栽几株果树,今年来不及了,只得明年春上再说。”
树叶凋零,没有叶子,认不出哪些是果树,况且天气凉了,果树不易存活。
“好,听你的。”老花笑得露出一排好看的牙齿,看得边上的秦氏羞红了脸,拉着二两走开了,赵二两等着栽树苗,不情不愿的被自家娘拉到一边,满脸不解,“娘,您干什么,我把树苗弄去后院,趁着泥没干,赶紧栽好。”
“人家说话你凑什么热闹,待会过去,让老花和四娘多待会。”老花长得好看,人还体贴,以后肯定对黄菁菁百依百顺,活了几十岁,找到个对自己好的,四娘值了。
赵二两觉得莫名其妙,朝前走了两步,被秦氏拉了回去,二人在旁拉拉扯扯,黄菁菁想忽视都难,“二两,还得劳烦你拖到后院去。”
赵二两挣开秦氏的手,大步拖着走了,气得秦氏骂他不开窍。
周士武帮着木匠打造桌椅,听着黄菁菁的声音走了出来,“三弟没和娘一起过来?”
说起这个黄菁菁就来气,“你三弟迟钝你不知道啊,随便听人说两句就信以为真,看风水的,十里八村看风水的有牛老头厉害?你咋不拉着他呢?”
黄菁菁劈头盖脸一顿骂,周士武讪讪,那人说得头头是道,他也找不出破绽,事关黄菁菁,谨慎些总是好的,对方真要是骗子,顶多是为了骗钱,要是钱能买个心安,他觉得没啥不好,故而周士仁说回去看看,他就没拦着。
“肯定有人暗中搞鬼,我让老三跟着去看看,被我抓到……”余下的话还没说完,门口跑来气喘吁吁的妇人,“黄寡妇,你在这边啊,你家老四回来了,在王婆子家,周三追着他打呢,你快过去看看,别出人命才好啊。”
黄菁菁眨了眨眼,脸色铁青,而周士武已率先跑了出去,“娘,我过去看看。”
老花看着匆匆而去的背影,侧目瞅了瞅黄菁菁,仿若想起了什么,“是了,你有四个儿子哦。”
黄菁菁倪他眼,“对啊,四个儿子,个个都是不省心的。”
老花一脸无辜,见她怒气冲冲朝外边走,他小心翼翼追上,“我就是忽然想起来了,没其他意思……”
周士仁多温和好说话的人哪,居然动手打人,想来小儿子不是个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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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 088 两头为难
亲,此为防盗时间~来来来, 唱首歌~周士武眼疾手快的按住她, 紧接着拉周士仁三步并两步的走向门口,生怕慢一步黄菁菁就死了似的。
“娘, 您身体不好, 安心养着,我和三弟再去问问, 无论如何都会把栓子接回来的。”周士武看得明白,以他娘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手段,不把栓子接回来, 真能跳井自杀。
任由这件事发生,他们兄弟几个就别想抬起头做人了。
黄菁菁见他脚步踉跄,也不继续撒泼, 点到即止就够了, 不过她也不是好糊弄的, 对着大敞的门喊, “老二,这么大的风, 你是不是存心要冻死我啊。”
语声刚落, 门框边多出一只手,周士仁探进半个脑袋,眼眶红红的,“娘,二哥回屋拿钱去了, 我这就把门关上。”
黄菁菁一怔,故意冷哼了声,背过身碎碎念,“我看他是不把我放眼里了,希望我冻死了才好,哼,想我死,我偏不死。”
她故意说给周士武听的,没压着嗓音。
周士仁悻悻的摸了摸鼻子,“娘,二哥不是那种性子......”
黄菁菁不想听,周士武都把他儿子卖了,他还替人数钱,对周士仁这种人她是连话都懒得说,“行了行了,你们赶紧去,我眯一会儿,醒了要见不着栓子我就不活了。”
一哭二闹三上吊,她直接跳到第三步,总有人会紧张。
周士仁拉上门,小声地嗯了声。
外边总说他娘不守妇道,和陌生人不清不楚,其实他娘刀子嘴豆腐心,比谁都善良。
黄菁菁心神俱累,快睡着时听着东屋传来尖锐的吵闹声,她蹙了蹙眉没有睁眼,只要把孩子接回来,其他的之后再说。
醒来时,外边的天已经黑了,屋里黑漆漆的如同其他几晚一样,黄菁菁紧了紧被子,脑袋昏昏沉沉的,肚子饿得厉害,她砸吧了下嘴,心里涌股无名火来,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位老人,竟然连个做饭的人都没有?
肚子咕噜噜响了声,她撑着身子想要下地,床中间的洞让她烦不胜烦,明天得找人修理一番才行,总这么躺着,浑身的肉都流向肚子了。
黑暗中响起一道惺忪的男声,“娘,您醒了?”
吓得黄菁菁心肝一颤,冷汗直冒,好一会才稳住了心绪,她略有狐疑的瞥了眼声音的源头,“老三?”
周士仁和刘氏老实沉稳,这几年被周士武使唤得跟奴才似的,两口子却从不抱怨,刘氏回娘家后就没人送饭过来,都盼着她死呢。
接下来是推椅子的声音,片刻的功夫,屋里亮起了灯,一只藏绿色的瓷碗里飘着东摇西晃的灯芯,周士仁一只手端着碗,一只手挡着碗周围的风,缓缓走到床前,“娘,您醒了,要不要吃点东西,我去灶房弄。”
黄菁菁很饿,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吃,再吃下去,迟早有一天会胖得下不了床。
于是,她朝周士仁道,“不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