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枫乖巧地闭上嘴,远远眺望谢飞鸿,见谢飞鸿盘腿坐在地上调息片刻后,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他揉了揉眼,怀疑自己是看花了眼。
“师父,我师姐呢?”
白术真人看着谢飞鸿所处之地上荡漾的阵纹痕迹,道:“许是不想面对这么多的修士,以传送阵之力去了别的地方吧。安心回山去修行,待你修成金丹后,为师就把你的禁足令给解了。”
“有你师姐罩着,再无人敢拿你的身世说事。若是还有人不长眼,你就喊上-你师姐打上门去,让他们知道,医道圣地也是圣地,圣地威严不容任何人来犯。”
一时间,吉枫喜不自胜,只是这分喜色后面,还隐藏着三分无人可见的深沉。
谢飞鸿进入到一线天境中境战场中后,预想中那种排山倒海的挤压排斥感并未出现,反倒是自从渡劫之后就有一种很奇诡的危机感一直都坠在她的心头,就好似有什么庞然大物一直在暗中窥伺他,要对她发出致命一击。
谢飞鸿在自己昔日闭关的地方布置下层层阵法,以防那些暗中窥伺她的诡异突降临。
打开系统的藏经阁,将所有功法遍历了一遍,找到了适应的功法《舍尸证道经》。
看着这个名字,谢飞鸿陷入了沉思。
这功法有点凶险啊……
自己明明还是活人之身,却要把自己当成腐朽的陈年淤泥,把自身一点点舍掉,余下的只剩下通明澄澈的道身。
按照《舍尸证道经》所说,人自身的肉-体凡胎就是招致一些灾劫的根源。
自人拥有肉-体凡胎开始,便需要饱受七情六欲的煎熬之苦,中间还有无数命定的艰难。
谢飞鸿吁出一口气,下定了决心。
她练!
《舍尸证道经》成为氪金修行的主修功法后,那种被窥伺的感觉渐渐减退。谢飞鸿这才明白,方才她感觉到的危机并非来自于什么暗中窥伺的生灵,而是来自于渡劫境中的劫。
劫不知何所起,来往无影亦无踪。
按照《舍尸证道经》的指引,谢飞鸿知晓了成仙之路把这一身皮囊都炼化掉,以蕴生的仙灵之力逐渐取代掉体内的法力,当最后一滴法力被淬炼为仙灵之力后,便可当场举霞飞升。
谢飞鸿大致估摸了一下自己将体内灵元法力淬炼成仙灵之力的速度,心里大概有了数。
她仰头看向天空,不知道超脱渡劫境,步入仙境之后,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大荒之中人才济济,天赋高的修士不再少数。那如同过江之鲫的修士中,总会有几个修士能够踏破渡劫境,飞升成仙吧!
飞升成仙的修士,最后又去了哪里?
在浮州山脉落下医仙门道统的医仙,最终去了哪里?
与医仙同代的修士去了哪里?
难不成那些修为比医仙高的,比医仙低的,全部都被葬入了历史的尘埃之中?
脑海中冒出这样的想法之后,谢飞鸿突然觉得成不成仙好像没那么重要了。
如果成仙之后就是天道注定的陨落,那现如今付出的每一分努力,都是在向着死亡冲刺。
可万一所有成仙的修士只是去了一方更瑰丽的大世界呢?
一方凌驾于大荒的,更宏大的世界。
谢飞鸿叩问自己的心,一路这么努力地修炼过来,如今主动止步于渡劫境,自己真的甘心吗?
自然是不甘心的。
她可以允许自己在这个境界多停留一阵子,但不会允许自己一直在这个境界停留。
就算这条路的尽头是死亡,是毁灭,她也想去看看。
大荒,究竟为何只剩下仙的传说,却不见任何的仙?
谢飞鸿精心盘坐于布置在中境战场的阵法之中,《舍尸证道经》逐步运转,体内那在中三境中由阴阳炼化法淬炼出来的法力被浓缩浓缩再浓缩,原本数目庞大的法力被淬炼成一滴滴似轻如鸿毛又似重若千钧的仙灵之力,滴滴落在她的经络中。
就好似清水与浊水混在了一起,起先泾渭分明,可用不了多长时间,清浊便会混在一起。
而想要成仙,唯一的办法就是将体内的全部浊水都淬炼为清水。
浊水淬炼为清水的比例差距太过悬殊,谢飞鸿估计自身法力全部淬炼为仙灵之力怕是连任督二脉都无法填充满,因此修炼吐纳还是最核心的要务。
而且,渡劫境与中三境最大的不同,在于对天地之力的调用。
原先布置阵法时需要阵盘与符箓,如今却是伸手一招,借来天地之力,便能发挥出比阵盘更大的作用。
聚邪阵的效用已然比不上她盘坐其中时一吐一纳的功效,谢飞鸿索性撤去聚邪阵,以体内仙灵之力借来天地之力,直接将整个中境战场中的妖邪之力凝聚过来,以《万化归流经》炼化为法力,再不断地将这些法力淬炼为仙灵之力。
对于寿命漫长的修行之人来说,稍稍一闭关,便是悠悠岁月。
谢飞鸿在中三境战场中的这一次闭关,足足持续了四年之久。久到她放出在吹雪谷中强势踏入渡劫境的余波已经渐渐被东荒的修士们淡忘,久到中境战场中的妖邪之力已经被她汲取到连根都剩不下,她这才出关。
站在一线天境外,谢飞鸿仰头看向那高悬于千里层云中的上境战场,心中一阵意动,忍不住再去上境战场中收割一番,可是她最终还是按捺住了心里的这股冲动。
就算她进入了渡劫境,可也不代表她就天下无敌,不代表他能够在上境战场中横着走。
万一上境战场中有什么隐藏了千万载的老魔头呢?
还是先去天剑宗打探一下情况,探一探上境战场中的虚实再说。
一步踏出,谢飞鸿的身形化作一道流云,不过转瞬时间,她就出现在了天剑宗的山门口。
守山弟子正要拔剑拦路,可是在认出谢飞鸿之后,立马收起了手中的长剑,躬身道:“见过谢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