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庄朔跟着户部尚书一行人离开皇宫，往披云楼走去。

“长明，你看看那是谁。”户部尚书朝某个方向努嘴，笑着看了庄朔一眼，话里含着打趣。

庄朔顺着户部尚书的视线看去，原先平静无波的眼底，忽然一抹抹笑来，表情也跟着变柔和了：“是我夫人。”

庄朔心中有了计量，收回视线看向户部尚书，道：“陆大人，沉大人，今日长明就不陪你们喝酒了，来日长明再设宴请二位喝酒。”

户部尚书明知故问道：“今天为什么不行？”

“长明要去陪夫人。”庄朔直接道。

户部尚书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长明新婚燕尔，是该多陪陪夫人。”

庄朔微微提了提嘴角，朝公孙霁走去。

*

公孙霁并不知道庄朔看到他了，还在和冬至说夏衣的事：“等夏衣做好了，冬至你去分发夏衣。”

冬至点头：“是，小姐。”

马车停在巷子口，眼见快到了，公孙霁便住了嘴，没再说别的。

然而巷子里忽然冲出一个小孩，马车挡住了小孩的身影，公孙霁没能及时看到，等发现小孩时，小孩已经直直地撞了上来。

冬至怀里抱着买好的宣纸，见公孙霁要被小孩撞倒，冬至吓白了脸，大声喊了一句小姐，就要拉着公孙霁往旁边躲。

但冬至慢了一步。

冬至刚伸出手，公孙霁就被人搂住腰，抱着避到了一旁。

公孙霁根本没想到巷子里会突然冲出一个人，他毫无防备，看到小孩撞上来，第一反应是要侧身避开小孩。只是不等公孙霁行动，他就被人抱进怀里，飞到了旁边，而小孩摔倒在地。

被人抱住的惊吓不比巷子里冲出个小孩小，被抱住后，公孙霁脸色一变，屈肘就要往后撞。不过他才屈好肘，公孙霁先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

“夫君？”公孙霁猛的抬头看去。

庄朔声音低沉：“是我。”

“你怎么来了？”公孙霁是真惊讶，他没想到在街上都能遇到庄朔。

“和陆尚书去吃饭，凑巧看到夫人了。”庄朔简单解释了下，然后低头去看已经爬起来，一脸惶恐地看着他们的小孩。

小孩年龄不大，约莫五六岁，穿着麻布衣服，应该是附近租户的孩子。

庄朔和小孩对视，脸上没什么表情。小孩那跤摔的很重，手臂和膝盖都火辣辣的疼，下巴更磕出了血，可被庄朔这么一看，小孩不仅不敢伸手擦血，连哭都不敢了。

“对……对不起，我…我错……”小孩结巴着道歉，但疼痛让他控制不住眼泪，忍不住想哭。

然而眼前那个面无表情的大高个，却吓得小孩生生止住眼泪，抽泣到话都说不完了。

公孙霁朝小孩走去，捡起小孩掉在地上的纸鸢，轻轻拍了纸鸢两下，才将纸鸢递给小孩。

小孩一愣，红着眼睛看这位漂亮得像神仙的姐姐。

京城富贵人家遍地，小孩的爹娘不止一次告诫他不要惹到富贵人家，而不管是那个冷冰冰的大高个，还是神仙姐姐，他们都衣着不凡，肯定是爹娘口中说的不能惹的人。

正因如此，看到神仙姐姐给他递纸鸢，小孩更怕了。

可小孩没等来想象中的训斥，神仙姐姐并没有凶他，打他。

“收好。”公孙霁拿出帕子，擦干净小孩下巴上的血迹：“下次不要跑时注意点旁边。”

公孙霁将纸鸢塞到小孩怀里，笑着说：“去玩吧。”

巷子口有棵大树，枝叶茂盛，太阳透过树枝洒落下来，公孙霁蹲着和小孩说话，沐浴在阳光里，闪闪发光，叫人挪不开眼。

第44章

44

夏衣送过来前，公孙霁先陪薛知涟去华云寺烧香祈福了。

期间薛知涟脸色一直不太好，直到拜完佛抽了支上上签，薛知涟才再笑了起来。

“让霁儿见笑了。”从禅房出来，薛知涟带着公孙霁往后院走，准备去菩提树那祈福。

薛知涟之所以要来华云寺，是她梦见庄肃棠伤重不治，直接被吓醒，醒来后不仅再无睡意，还严重心悸。

薛知涟试图说服自己相信这只是个梦，现实里的庄肃棠好好的，可事关庄肃棠，薛知涟如何都冷静不了。薛知涟立马书信一封寄去南方，还叫上公孙霁来华云寺祈福。

“娘和爹感情好，娘做了噩梦担心爹再正常不过。”公孙霁摇头，不认同薛知涟这句话。

薛知涟叹了口气：“是啊，我总是担心他。”

庄肃棠十三岁就跟着庄老爷子去了边疆，十五岁上沙场，斩杀数名来访的敌军，之后三十余年，庄肃棠从漠北走到南越，留在京城的时间并不多。

分开的日子里，薛知涟最常做的就是吃斋念佛，她不记得自己抄了多少经书，去了多少趟华华云寺，只知道不管是做什么，她求的都是庄肃棠平安。

后来有了庄朔，庄肃棠也留京了，那是薛知涟婚后最快乐的几年。然而幸福的日子没过多久，庄肃棠就又离京了，好在这次薛知涟不再是一个人，她有了个孩子。

但当庄朔长大后，他却选择了跟庄肃棠一样的路，薛知涟想过阻止，可看到庄朔眼底的炙热，薛知涟还是放弃了，只是在祈福时，多添了个名字。

“在外人眼中，肃棠也好，朔儿也罢，是大燕的英雄，甚至对于我，都有不少人说我命好，丈夫和儿子皆是将军，风光无二。”薛知涟笑容有些苦涩：“我不要他们做英雄，更不稀得做什么将军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