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少杰上头有亲爹罩着,为人高调,因此他对程以岁的心思在座的人都知道。

再看程以岁这欲语还休的样,众人都自以为看透了玄机,脸上带着暧昧不明的笑意,把酸奶转到朱少杰面前,三瓶都给他。

程以岁在心里暗骂了一声傻子,全程冷眼旁观说着不喝酒的朱少杰喝到酩酊大醉。

只有中途他身边的小弟想要上来拦酒时,她才会拿手捂着嘴,露出一双无害的笑眼,鼓励他继续。

最后的结果是,朱少杰带来的四个兄弟倒了三个,清醒的那个小瘦子眼看着自己从优势局转为劣势,仿佛羊入虎口般不知所措。

“小程啊。”朱少杰对程以岁的称呼跟他爹一样,自大且不尊重,二郎腿快翘到桌子上,语气轻佻,“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嘛?你这人,识趣儿。”

他都醉了,程以岁也不装了,表情渐渐凝冷。

研究所的同事都听不下去了,张绪刚撸袖子站起来,似乎想要趁他醉的时候打他一顿,被程以岁摇摇头拦下来。

“你们看看,这就是懂事的女人。”朱少杰看见她的动作,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酒嗝,拿起一根筷子敲在桌子上,像是发表讲话的草包,“我这地位的人,贞洁烈女见得多了,也看的明白,她们最后都是想多要点钱。小程,我知道你家什么条件,放心吧,我不亏待女人。”

程以岁捏着茶杯:“是吗?朱少杰,可我觉得你在文物部的地位也不高啊。”

“这你就不懂了。”朱少杰大着舌头自证,“我爸,朱海涛,文物部一把手!”

小瘦子看见自家老大说的话都被站在角落里的那个传说中的总裁夫人录进去了,全程大气儿都不敢出。他见周围都是研究所的人,也不敢拦,快吓尿了。

程以岁等的就是这句话,关键词和人物都有,她转过头问隋知:“他那手表录进去了吗?”

隋知停止录制,回看视频后确定:“老清晰了。”

程以岁冲着朱少杰旁边的瘦子抬了抬下巴:“给你们朱教授打个电话吧,他儿子都醉成这样了,让老子来接。”

瘦子真被程以岁吓坏了,觉得这女人刚刚还柔得像水的眼神眼神里现在跟藏了一条毒蛇一样,话都说不利索:“啊……啊……那个,少,少杰他……平时,不跟,不跟他爸爸住,住一起。”

田原站起来一声暴喝:“让你打你就打!哪那么多废话!”

朱海涛在电话里听到朱少杰跟研究所聚餐就觉得不是好事,等他赶到时,就看见自己儿子露着大肚皮躺在硬邦邦的木椅子上,嘴里不干不净的念叨着“小程啊,我大,包你爽”。

当着一堆小年轻的面,朱海涛老脸都挂不住了,奈何朱少杰也是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喝醉了他根本抱不动,半天没扛起来。

“朱教授好。”程以岁像白天开会那样,冲他礼貌的笑了笑,只是在这时候提起他的身份,无异于提点,“您先忙着,我去结个账再回来。”

朱海涛气的发抖,抓住一个点就开始怪罪别人:“都是因为你们请客,我儿子才喝这么多!”

言下之意,就是他儿子都是别人给带坏的。

程以岁不知道朱海涛是真不知道他儿子平时什么样,还是在这装想倒打一耙,她停下脚步,目光凛凛,把别人给她的绊脚石当台阶下:“哦,那这个客您请吧,毕竟是朱少杰组的局。”

第13章 . 温柔真挚 “你同意我,好不好?”……

朱海涛第一次正眼看这个文文弱弱的小姑娘,四目相对时见她仍带着笑,他就知道她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样纯良无害的软柿子。

他以为能轻而易举把她捏碎,下手后才发现她的内心是根刺,在他得意时,低头看见手掌已经被扎穿,稳准狠。

他看了一眼刚给他打电话通知他来接人的那个瘦小孩,小孩点了点头,意思是程以岁没骗他。

朱海涛扔了一张卡在他面前,盯着程以岁,污浊阴骘的眼睛恨不能飞出刀子。

程以岁拿起旁边不知道谁剩了半瓶的啤酒,倒进自己的杯子里,煞有介事地干了:“谢谢朱教授请客。”

躺着的其他几个人喝得没有朱少杰多,这会儿又看见朱海涛,迷迷糊糊全醒了,帮着手把朱少杰抬起来。

一伙人把朱少杰抬到车里,瘦子结完账跟出来,把银行卡还有发/票交给朱海涛。

朱海涛看了一眼发/票,上面的数字早就超过了科研所可以报销的价格。

他这才意识到,这是又被那个黄毛丫头摆了一道。

其他人都感受到朱海涛暴怒的气场,为避免伤及无辜能撤全撤了,唯有始作俑者,竟然不怕死地跟了过去。

程以岁把手机举到朱海涛面前,手机视频里朱少杰已经醉了,但是说出来的话仍然清晰。

“我爸,朱海涛,文物部一把手!”

“少杰真孝顺呀,喝醉了还想着您。”程以岁仍然在笑,至少从表面上看起来,她仍然是那个听话的小下属,“对啦,刚才吃饭的时候,我们这帮小辈正好俩到了会议纪要的事儿,朱教授,您是不是记错啦,好像不该轮到我们研究所?”

昏昏夜色,秋风阴冷吹起地面枯叶。

朱海涛在身后握紧了拳头,气得发抖,但是对面抓住了他的把柄,尽管咬牙切齿,也只能说:“是我记错了。”

程以岁笑意悠悠,没说话。

他们的车开走,树静风止。

她不太能喝酒,又一直保持精神高度集中,这会儿绷着的那根神经刚松懈下来,就觉得头有点晕了。

站在她身旁的隋知叹了口气,扶住她:“你这性子真是八百年如一日,一点亏都不肯吃。”

程以岁软绵绵地靠在她身上,尽管累,还是发自内心的笑了:“那可不,我这人不记仇,有仇当场就报了。”

事情解决了,隋知却并像她那样轻松,“你这摆了朱少杰一道,等他回头酒醒了不得记恨你?万一回头变本加厉再给你使绊子怎么办?”

“放心吧,恨我是肯定的,但是搞我却未必。”程以岁并不意外她这个想法,大多数在职场或者官场被欺负后忍气吞声的人都有这些顾虑,“谁也不知道彼此的底线在哪,他们也一样会担心我还有后手。再说了,俗话说得好嘛,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越是他们那样有身份地位的,越不敢跟我死磕。”

在原本的计划里,并没有程以岁跟朱海涛正面刚这个环节,临时改动把隋知吓得不轻。

程以岁安慰了她几句,并保证以后再有这种改动一定提前跟她商量,隋知这才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