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怀胎后萧瑾瑜出生了,产婆告诉他是个男孩时可把他喜坏了,只是这份欣喜还没有持续一盏茶,就听见里面慌乱惊呼的声音,说苏贵妃产后大出血,昏死过去了。
虽然人最后保住了,但襁褓里的那个孩子,遂帝怎么看都觉得不顺眼了。
儿子没了可以再生,更何况他已经有八个儿子了,不缺这一个。可天底下只有一个苏倚墨,没了,就再也没了。
最后赐名诏书上,遂帝写下了一个‘衍’字。
多余。
对于这个孩子,遂帝也是又爱又恨。
爱的是自打有了萧衍,苏倚墨对他的态度缓和了不少,偶尔会和他一起用膳,和他出去游玩,心情极好时还会抚琴唱歌给他听,亲手给他缝些帕子等物。
恨的也是那个偶尔,因为苏倚墨绝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都放在了萧衍身上,脸上更是时常带着他不曾见过的温柔笑意。
遂帝第二次感受到了一种名为嫉妒的情绪。
这让遂帝十分不爽,对待萧衍的态度也十分复杂。
既想通过萧衍讨得苏倚墨欢心,又看不得苏倚墨把这个孩子看得比他还重。
时光慢慢流动,萧衍的年岁渐长,幼时遂帝对他还颇为满意,聪慧听话,不足七岁就能把教书先生传授的知识倒背如流,舞刀弄剑也不在话下,只是偶尔有些孩子气的任性和贪玩。
对此遂帝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年纪尚小,骄???纵任性些也不影响以后继承大统。
可后来只剩下骄纵了,成天吃喝玩乐,骄奢淫逸,惹出来的麻烦更是一筐接着一筐。
不是今天有太监来禀报九皇子偷溜出宫玩去了,就是明天有侍卫慌张禀报九皇子又失踪了。
教书先生更是被戏弄折腾得换了一个又一个,连太傅都不愿意教他了,曾经那个听话聪慧的孩子不见了踪影,仅剩下一个人人害怕的混世小魔王。
一开始遂帝还会惩戒教育一下,时间长了他便慢慢死心了。
既然这个孩子不是那块料,又无心帝位,强迫也无济于事,且他也不敢把萧家几百年来的江山交于这样的孩子手里。
再后来他便放纵萧衍这般了,只要萧衍不惹出什么大麻烦来,他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那份纵容他藏得深了些,以免多心之人会发现他曾经的打算,继而对这个孩子不利。
深宫之中人心叵测,勾心斗角纷争不断,也许当个不争不抢什么都不懂的闲散王爷,也并非完全是一件坏事,至少可以平安长乐无忧无虑。
这种想法一直到了几个月前,丞相颜楠淮来御书房求他,说自家的小女儿心悦九皇子已久,及笄三年不愿出阁,一心只想嫁给九皇子,并且非九皇子不嫁。九皇子马上就要及冠了,到了宜嫁娶的年纪,丞相对自己女儿毫无办法,只好拉下老脸来求遂帝御赐这门亲事。
一开始遂帝是不太同意的,他知道自己几个儿子都对丞相的女儿虎视眈眈,除了那倾城的容颜外,更多的还是看中丞相女婿这个头衔。
对于争夺东宫之位上,颜楠淮一直是中立的态度,从不偏颇任何一方,若是娶了其最受宠的小女儿,就等同于获得了他的支持。
所以同意这门亲事,就等同于亲手把萧衍推进了尔虞我诈的火坑之中。
他担心自己这个天真纯良不学无术的儿子会有性命之忧,自然是不想同意的。
不过最后因为某个原因,他还是同意了。
现在想来,这个决定的确是错的。
赐婚的旨意刚传下去,转身就有人往他书房里递了匿名的折子,想必做这件事的那个儿子,千算万算唯独算漏了他私下里对萧衍的偏爱。
不过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这一次更加阴狠毒辣,竟然胆大包天的直接派杀手去刺杀萧衍。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最担心的不是萧衍,而是苏倚墨。
他担心她得知消息后会崩溃,担心萧衍若是挺不过这一关,她会随萧衍而去。
他担心……
他会失去她。
遂帝心口一窒,握着苏贵妃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带着自责的语气,低声道:“倚墨,是朕食言了,朕没有护好衍儿。”
“但朕一定会想办法治好衍儿的,你放心。”
苏贵妃抿着唇,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没有回应遂帝。
车辇内重新安静下来。
快到福王府前,他轻声问她,“你……后悔吗?”
本以为依旧会得不到回应,可临下车时,几个极轻的音节落入他的耳中,声音里带着坚定。
“臣妾,不悔。”
第四十章
颜清悦几人快马加鞭到了城门前,只是遂帝的旨意比他们更快,炙热的火光亮彻了整个南城门,厚重的朱红城门前已经驻满了卫兵,个个手握大刀,面色肃穆。
温恒大老远就拉停了身下的马儿,转头示意颜清悦和洗砚停下,沉声道:“看样子皇上已经知晓王爷遇刺之事,下令封锁了城门,倘若没有皇上的手谕,怕是很难出城了。”
“温大人可有别的法子出城?”颜清悦看了一眼远处来回巡视的守卫,询问道。
“若是没有马匹,在下自然是有办法出城的。”说完他的目光从颜清悦和洗砚身上扫过,“只是在下只能带一人出城,多了在下便不能保证二位的安全了。”
“没有马匹还如何去仙医谷?”洗砚皱着眉头道。
温恒沉吟片刻,道:“出城三十里有一驿站,应当是有马匹的,只是驿站的马不比王府的马,可能需要三日才能到达仙医谷。”
颜清悦秀眉轻蹙,摇头否决道:“若是路上遇事耽搁了,怕是七日之内赶不回来,此法不妥。”
温恒一时之间没了主意,若是他能独自前往仙医谷,施展轻功不到两日就能到达,可这还多了两个人,就算他愿意带着她们一起,估计也不会比驿站的马快到哪里去。